宋怜摇摇头,不免想起方才看见的伤口,除了肩、心口处剑伤,背上,手臂上,竟也有结痂的创口。
手里的药碗便似乎有千斤重,宋怜放下手怔怔看着他,起兵造反谈何容易,且他是书生,这一年,不必她也知道会有多凶险。
他本是澹泊恒宁的性子,若当初真正辞官,寻一处山野,闲云野鹤,想来极自在。
这般乱世浮沉,生死不知的日子,他当真喜欢么。
却见他未受伤的左手接过药碗,仰头喝尽,声音温润泰和,“纵是受伤,也是因我没有早早习武的原因,这一些旧伤,换得江淮百姓些许安平,也没什么不好。”
他提起江淮时,墨眉间带着真实的暖意,同他昔年沉浸书画时别无二致,宋怜稍安下了些心,轻轻嗯了一声,取出一块蜜饯递给他。
这是她出京城后惹上的毛病,不管是在宅子里,还是在外面,总也随身带着些吃的,见他没接,直接把蜜饯塞到他唇里,声音轻轻的,“挺甜的,阿宴尝尝看。”
桃干上沾满糖霜,蜜糖的甜味在口中化开,陆宴视线落在三个小袋上,知晓她被困京城,定是挨了不少饿,心底起了丝丝缕缕痛意。
那痛意牵连伤口,陆宴勉力压着喉间痒意,声音温润,“江淮今年免除百姓昔年攒下的债税,初春时百姓们开垦荒地,能开多少算多少,今年雨水好,可谓风调雨顺,整个江淮满目皆是良田,我能保证,以后江淮的百姓,一定不会挨饿了。”
宋怜自小又十分懂得体察好意,知晓是自己袖子里藏着粮仓惹得他伤神,心里倒似静水投石,荡起水波。
又有些不好意思,将小袋子重新收回袖子里藏好,“江淮要是没有急务,阿宴留在蓝田养伤罢,待我处理好私事,许是能一同回江淮。”
陆宴往后靠了靠,凝视她容颜,声音温和祥宁,“女君有何要办的事,可与陆某言说,江淮兵因女君智计脱险,女君的事,陆某理当尽绵薄之力。”
宋怜摇头,她还要避开他的耳目做这件事,又岂会让他知晓,她在京城这一年,实是想杀父弑母。
她收了药碗,用温热的巾帕给他擦手,“一点点小事,我自己能处理好,阿宴不必挂心,安心养伤,早些好起来才要紧。”
她温言软语,医舍里冰雪消融的气氛却散了个干净,周遭温度冷了不止一星半点,他未受伤的左手接过巾帕,自己擦拭着血迹,左手竟与右手一般灵便。
声音平静,不带一丝波澜,“宋女君若不愿陆某插手‘私事’,可差人送信至林州,请兰玠世子相帮,如此女君必不郁苦至连吹三个时辰河风,站在河岸边,数次想投进河里,好似那河才是女君的家,女君与高兰玠相知相许,他竟也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么?”
宋怜手里帕子落在地上,又捡起,勉强提了提神,在知道柳芙宋怡竟避开这般大灾祸,成为整个京城万中无一的幸运儿时,她心中确实烧着熊熊烈火,能焚寂五脏六腑,不甘,怨怼,失望,一时怪天理不公,一时怪自己疏忽大意,难免心灰意冷。
又哪里有心情去关注周遭的人,知道他竟带伤陪了这么久,现下他神情温泰宁和,好似当真同她出主意,话底下的意思却锋锐。
宋怜在榻边坐下,解释说,“并非是不想请阿宴帮忙,只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能处理,便不劳烦阿宴了,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将来如何给阿宴出谋划策。”
陆宴微微抬眼,“宋女君似乎对高兰玠来京的事一点不意外。”
宋怜心跳停跳了一瞬,思量他是不是知道她在林州是同高邵综在一处,心念电转,面上并没露出任何端倪,“我从京城出逃以后,先去了林州,在林州城看见了高邵综。”
外头有人求见,宋怜听出是千柏,立时让人进来,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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