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的,受了惊吓的,亦或是起身就逃却被士兵抓住的,有那胆小的,已吓得晕死过去,街上乱成一团。
周弋看着眼前乱象,心底想的却是那云氏,从头至尾,所有的事所有人的反应,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包括远处带着刀兵前来,潜伏在暗处,却迟迟不敢动手的郡府兵。
周弋这下信了,这群府兵不敢动他们。
这三百新兵起了作用,且正同她说的,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动刀兵杀人捆人,只会进一步坐实传言。
她料定应章必会亲自来,答应清查此案,并好声好气将他们请进郡守令府,以谋后策。
果然街尽头有郡守府的车轿远远缓行过来,周弋冷笑一声,继续高声道,“但朝廷特赦,此案重罪在于蜀中官员,五千广汉驻军里,去其一半,今日之内供认的,可法外开恩,饶去阖家性命,再有提供线索、揭发上官恶行的,可免除没收家财。”
“一日之后,则按律处置!”
他话语还没落,人群中陡然爆发出哭喊,“我家认罪!我知道!老儿知道!家中小儿确实拿回许多的珠宝财物,愿悉数缴还上官——”
“我家
——我家,我家孩子是被逼的——”
三五人膝行,连连叩首认罪,哗然声沸反盈天,先前高声争辩的书生踉跄着摔倒,拿着一沓墨纸,似拿着烧红的炭火,口里呓着不可能,痴痴呆呆,连路都走不会了。
“如此丧尽天良——”
“身为朝廷命官,上不能匡主,下不能益民也就罢了,竟以兵为匪,做出这等穷凶极恶之事,岂有王法,岂有天理——”
“应大人到————”
“他竟来了,竟敢来——”
人群里爆发出嘘声议论,又很快安静,退挤向两边,纷纷让出道来。
仆从随令掀了轿帘,从轿上下来的男子长须美髯,一袭绛色官服,与当日施粥是一样的慈和儒雅,他神情没有半点异常,身边甚至没有带卫兵,人群里许多人神色迟疑,并不敢出声了。
此人惯装得好一手道貌岸然,周弋冷笑,双手朝北略一拱,将圣令递交给应章,先发制人,“应大人,新营兵正在三郡剿匪,此事若当真与北城驻军无关,郡守令何不将驻军召至城郊,是非黑白,岂不一目了然。”
是啊,要证明此事也不难,就算广汉驻军这段时间又募得万众兵马,也一直是屯留城北大营的,距离广汉城只有十余里,只要人在这里,那广汉驻军是三郡劫匪的传言,岂不是不攻自破了。
儒生们屏着息,百姓们也听明白了周大人话里的意思,大着胆子抬头看去。
应章脸上挂着笑,盯着周弋,端正的眼睛里阴毒的光一时难掩,又很快收束,笑道,“六日前天子有诏,密调广汉驻军驰援郑州,司直若不信应某清白,自可耐心等待十二日,看驻军从何处归来。”
又侧身道,“虽是三郡之事,但闹到了广汉,应某也不得不越权管一管,周司直,请罢。”
他儒正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慈和,褶皱纹路深了,显得稍有阴冷恶毒,周弋见他此时脱下羊皮,连装也不装了,心里一突,这会儿却是不能塌的,大步下了马车,随他去郡守令府升堂审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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