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烦内官通禀。”
孙内侍见他这样说,不敢怠慢,唱了个喏,立时去回禀了。
天子未着冕服,一身锦绣衣裳,哪怕做了帝王,秀雅的眉目间,也如同在广汉时一样带着温和可亲,因着待太后至孝,偶尔出宫微服,管些冤假错案,十分亲民,很得百姓称赞爱戴。
林圩却不敢似当初广汉时那般,将其当成朋友,他心存畏惧,每每入宫,皆不由自主打起十二分精神,“那元颀狡诈,佯装带着她回兴王府,实则只身去的,到阳川一带便折回了京城,将她养在曾府里,属下失职,被他瞒骗了过去。”
不算什么大事,但事关她,李珣也不得不警觉,为避免惹来福周慧、北疆斥候、江淮斥候注意,当初虽派了人手跟着元颀,却也不多,都是些能力一般的生面孔,且那夜递到她面前的酒里,第一杯里是迷药,第二杯里是毒,无色无味,症状也不会让人生疑,只当是忧思郁结,顶多三个月,也就命陨了。
纵然元颀用兵权和冶铁术做交换,只爱美人不爱权势,但她手把手将他从一个东躲西藏一无所有的萧琅,一步步将他推到了这里,他便不得不防,怎会当真养虎为患。
且她活着,一旦知道真相,怎会善罢甘休,必是要叫他似福华福禄几人,死在大火里。
她必须死,他也是被逼无奈。
李珣沉下心底翻覆的情绪,看了眼殿中东侧,那儿挂着她遮面的画像,只露出黛眉水眸,画像前摆放香案,檀香袅袅,将她眉目也遮掩得模糊,在他拿到冶铁术之后,她就应当死去了。
“人死了么?”
太后薨逝后,天子愧悔消沉不似作假,不过三月,竟没半点在意了,林圩垂头回禀,“……应当没有。”
殿中空气一时沉郁,林圩头埋得更低了些,“恐怕是有斥候查到了曾府,六日前忽然搬离了增府,路过渭县时……渭县狼烟被点燃,她趁乱逃走了。”
昭阳殿似凝固进了死水,事到如今,林圩猜那元颀恐怕也不小心着了云氏的道,无论是美貌,还是智谋,凡只要贪恋二者其中之一,势必要落进她的彀中,只要此女还活着,又怎能困得住她。
林圩心底畏惧,便也越加觉得,这样过于强大,却又无法被掌控的,还是早些毒发死了的好,想到那无解的毒,他心底的敬和畏惧消减了一些,“斥候打探得,那小楼中的女子病容消瘦,行走困难,离死毒发作的时限还有六日,想必是必死无疑,陛下不必忧心。”
元颀非但不蠢,反而粗中有细,拿住她以后,必定安排了这层层把手,她能在元颀眼皮子底下算计,如今逃出来了,怎能让人安心。
她逃出来,必定要来寻他复仇。
李珣撵着手腕上的佛珠子,好半天才道,“云府的势力被拆解得差不多,她与江淮北疆关系非同一般,北疆势盛,她恐怕会投靠北疆,增派人手盯住北疆的
斥候暗探。”
林圩应是,此事虽有些难,但有了帝王暗部的名头,他麾下也招得许多能人异士,盯北疆江淮的探子,比先前容易许多。
他另有迟疑的事,“北疆可会发兵?”
李珣方才亦慌了一会儿神,又很快镇定下来,“京城刚往北疆送了三百万石粮食,襄助高家军抵御外敌,北疆师出无名,纵然发兵,也是失道寡助,不得民心。”
他总记得她的教导,无论打江山,还是守江山,民心、兵权,这四字最为要紧,北疆眼下虽势盛,兵力精锐,但若贸然挑起战乱,欺凌同泽同袍,便是一时得胜,失了民心,胜势也绝不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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