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摘掉脸上的面巾,眼睛里已经含着了眼泪,“主上救我。”
她右眼上有一团乌青,眼睛充血,脸颊上男子的巴掌印和拳头印交错,唇角的伤口结了痂,脖颈上也有勒痕,周慧眼睛里泪珠扑簌簌往下落,含着泪解开了发簪,往侧边拨了拨头发,露出拳头大小空白的头皮。
那上面非但没有头发,还有皮肉被掀掉的窗口,痂口斑驳可怖,像是被人硬生生将头发拔了去,宋怜齿间都冒着寒意,“谁做的,谁敢这样打你。”
周慧说了不会骗女君,便不会骗女君,她被打是真的,只是她不会因为痛就哭,周慧擦了擦眼泪,“许衍想要我手里的生意,他设局害我,叫我说破,就打了我一顿,我告到官府,那府衙说既已结了亲,家财归许衍也应当,我状告夫君犯了罪,要将我下大狱,林霜来福救我出来了。”
“但是镖局在许衍手里,他叫人打来福,林霜把来福救走,可我们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来求女君,别的不说,家产定要夺回来。”
宋怜立时便想到了办法,京城里的官多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但也不是没有可拜托的人,“我给你写两封手书,你拿着去寻裴应物,或者是庆老将军,丘老将军。”
这两人确实对女子的成见不算太深,处事公允,也通情达理,这却不是周慧要的结果,她憋气道,“我或可以去请两个老将军帮忙,只不知到时候又传出什么谣言,我心底厌恶男子,绝不会去请他们帮忙。”
她话里带刺,“如果主上是想请定北王插手,出手相帮,那就不必了。”
瞧着那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无血色,周慧心中绞痛,却又不得不伸手拉住她,“不一定非要座上那张椅子才叫功成名就,天下太平了,也还有很多事可以做,岂不知主上你做不成事,是因为像女君的人太少,可旁的像我们一样的女子,没有像平阳侯府那样,可以让我们偷看的书房书籍,所以我懵懵懂懂,半生都在受欺辱,你敢去争夺权利,敢去争那个位置,却不敢做一点点改变么。”
她不应该活在定北王的阴影下,周慧盯住她,“仇你也不打算报了,清荷清莲眼睛还睁着呢。”
宋怜勉强辩解,“京城很快就会被攻陷,李珣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周慧心痛她的模样,越心痛,话也越似刺刀,“可难道清莲清荷福华盼着定北王给她们报仇么,你知道清莲清荷是被家里卖了的女孩么,你知道每天还有多少女孩被卖吗,你知道乞儿里为什么连小小的小女孩儿都没有么?”
她分明可以做护着很多人的雨伞,周慧轻声道,“你没有力气再去争了,但我还想争,你教我,教我和林霜,我们去争好不好,跟我们走罢,我们不做定北王妃了,那姓高的硬要留你,何妨一道死呢。”
宋怜心底冰铸的墙被眼泪泡软,她被周慧脸上的伤刺痛,两人着急又殷切的看着她,目光坚定得叫她无法避开。
也许出去走走看看,重新开始,也不错,她好像忘了一开始要权势,是为了护住母亲和小千,她还不知将来要做什么,但压在心底的石块没有那么沉重了。
她怎会看不出来,周慧脸上的伤来得蹊跷,可能是故意受的,也可能是没有擦药。
周慧受的伤是真的,只是没有擦药,到这里又让林霜加了一拳,看起来才和刚被打的时候一样可怖,她现在找到主心骨了,“他还不让我带走孩子。”
宋怜点头应下,不管怎么说,先去京城把许衍解决了再说,她不能给追随她的人官身名利,但至少应护她们周全,安平活着,而不是像败将的旧臣,处处受辱。
周慧和林霜本就一直紧盯着她,看出来她有所松动,立时似十七八岁的女君一般高兴欢呼起来,林霜内敛,开始握着剑围着她打转,周慧激动得飙泪,“我就知道,我们现在就安排带你离开。”
宋怜往外看了一眼,幸而客舍那边正忙乱着,对她的护卫松散了很多,稍稍失去踪迹一会儿,不会惹来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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