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无人知道霍琅在笑什么,他苍白稠艳的脸颊血痕斑驳,在月光下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怔怔自语:
“真可怜……”
霍琅,你以前真可怜。
不过替你求了情,派了太医,你便这么死心塌地么?
当初欺你辱你,害你罚跪的人早就被你用刀剑斩得粉身碎骨,拆成碎块喂给了獒营里的野兽,他们再不能欺负你了,你为何还要哭?
后半夜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皇城外值守的侍卫却只能强打起精神,期盼着太阳早点升起来,好早些换值。
陆延睡在殿内一墙之隔的暗室里,却是梦魇缠身,他呼吸急促,额头出了密密的冷汗,空气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连气都喘不过来。
那梦里不是困囿陆延多年的汝州灭门惨案,只有一片暗沉的天,一句翻来覆去的话:
“他说……他说孤不配和他一起死……”
这约摸是霍琅前世的遗言。
不曾亲耳听见,由赵康之口转述,却字字剐心,疼得陆延辗转反侧,午夜梦回都不得安宁,好不容易从湿漉漉的梦境中惊醒,却已是天光乍亮。
今夜赵康上朝,看时辰,他应该已经去了议政殿。
陆延在暗室内的宫婢服侍下沐浴更衣,然后推开面前的一堵石墙,里面赫然是一条通往议政殿的密道,他沿密道走至尽头,悄无声息滑开头顶上方的盖板,露出一线光亮。
陆延从地下台阶走出,站在了一面巨大的九龙屏风后方,而那扇屏风前则放着一张龙椅,赵康就坐在上面听朝臣奏对。
无眉立于一侧,瞥见陆延的身影,眉梢微动,却又什么都没说。
他是个阉人,武功再高强也没有治世之才,赵康更是天资愚钝,国事一窍不通,反倒是陆延这个替身,晓君子六艺,通经书史籍,先帝在世时便时常惋惜暗叹,倘若此子真是皇室血脉该有多好。
朝堂吵闹的声音透过屏风传来,嘈嘈切切,虽看不清面容,但陆延闭着眼也能知道是谁在说话。
“陛下,赵勤此人贪污军中粮草,多年横行霸道,所犯之罪罄竹难书,归雁关一战大军粮草迟迟未至,便是由他贪污转卖京中粮商,致使战机延误,数万将士耗死关外,更使卫家满门死伤无数,微臣已将罪证悉数呈上,还请陛下重重严惩,还死去的将士一个清白公道!”
是御史大夫魏不言,此人无派无系,官职半高不低,朝中资历甚老,是有名仗义执言的孤臣,卫家派他出来挑头,倒是一步好棋。
“陛下……陛下……他们胡说八道!那些罪证都是胡诌的!卫家先是率兵私堵宫门,后又追至微臣府中大肆抢掠乱砸,满门被洗劫一空,分明是要造反啊陛下,求您一定要替微臣做主啊!!”
这道哭得涕泪横流的声音便是泾阳王赵勤了,不是说他被霍琅一箭射穿大腿了吗,怎么今日也能上朝?
陆延心中疑惑,他微微侧身,从屏风边缘的雕花缝隙中往下瞧,发现赵勤原来是被人用躺椅抬上来的,大腿缠着纱布,浑身鼻青脸肿,哭得稀里哗啦,活像受了多大的冤屈。
陆延正欲收回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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