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神?,他稳住声气?道:“两年前,宕渠之战,中了敌军埋伏。那个将领的刀尖上喂了毒,刺得又深,朕那次,险些折在那里。”
所以打天下果然凶险,难怪阿爹断然拒绝了,再三同家里人说,女儿?寻郎子可以平庸,但?寿命必须得长。像他这样出生入死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没命,阿爹舍不?得女儿?做寡妇。
苏月轻轻叹息,“陛下当年,吃了许多苦啊。”
皇帝微牵了下唇角,“吃点苦,换来国泰民安,很值得。”
这话也?是,前朝时期民不?聊生,据说有些地方都已经?人吃人了。推翻暴政重?新立国,让这中原大地重?新安定下来,才算是九死一生获得的回报。苏月虽是女郎,却也?懂得其中大义。
她又点点底下那道大疤,“这是哪次的大战?”
皇帝说:“平凉。遇见?个身手了得的,朕想?生擒他,被他伤了。不?过如今他正替朕戍守东莱郡,这一刀也?算没白挨。”
所以他的身体?,就像一幅中原的山河图啊,惊天动地的大战,总会留下一点痕迹。正心窝还有一处,她复又点点,“这里呢?”
“浙阳。”他说,“敌将用矛,还好朕有护心镜。”
她顺着他胸廓的肌理搜寻,“那这……”话说了半句,尴尬地住了口,意识到?这地方不?是大战的痕迹,是天然就有的。
皇帝也?察觉了,最终还是挣扎着拽过了巾被,把自己盖了起来。
一旦有遮挡,好像就有了底气?,他不?悦道:“让你来照顾朕,你把朕里外看了个遍,简直混账。”
苏月听他说话中气?渐足,也?不?理会他的责怪,欢喜地说:“陛下好多了,能骂人了。”
皇帝负气?,没有理睬她,免得她得了势,自说自话决定回安福殿复命。
其实?良宵夜永,自有一种玄妙意境。她缓缓转动手腕替他悬灸,一顶方帐,隔出内外两个世界,他能看见?近在咫尺的她,也?能透过窗牖,看见?天上高悬的月。
“旧伤复发,来势汹汹。”他又阖上眼呻吟,“疼。”
一个男人喊疼,八成是真疼,苏月还是很同情他的,等?到?灸筒里的艾绒都烧完了,又问了句:“陛下要再来一筒吗?”
皇帝掀了掀眼皮,“灸得过多,阳气?不?会过盛吗?”目光在她脸上一转,泄气?地说算了。
“那卑下给您扇凉。”她下榻将灸筒放好,复抽了一把团扇回来,一下下给他扇着,“陛下您睡吧,再重?的病症,好好睡一觉都会有改善的。卑下给您打扇子,您要是凉了,就同卑下说。”
她言行正常的时候,果然没那么讨人气?。皇帝听她温柔的语调,心想?她若是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窗外虫袤的叫声鼎沸,炎夏是真的要来了。夜一点点加深了,人心也?逐渐柔软,江山在手的人不?免感慨,就算做了皇帝,晚间所求的,好像也?只有一张榻,一个可心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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