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郑洽拔刀在手,蓄势蕴力,猛然?向后戳刺——这一招在岸上的威力巨大,水中却施展不开,又或者是歹徒的攻势过于?迅速,而郑洽并不擅长泅水,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森寒的剑锋切开自己的脖子,颈血漫溢,他陡然?失力,神思随着整颗脑袋跌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郑洽死?无全?尸。
镇抚司的诸多侍卫还在仔细搜查木桶,无人察觉郑洽失踪已?久。
几丈之外画舫的卧舱内,谢云潇衣裳湿透,袖摆也沾着血。他刚从水里上来,浑身冷得似冰。华瑶递给他一条布巾:“怎么样,郑洽死?了吗?”
谢云潇道:“没头了。”
华瑶大喜过望:“你砍了他的头?”
谢云潇走到?屏风之后,慢条斯理地更衣。山水绣面的屏风留存了一线缝隙,华瑶依稀窥见?一点韶光,心?中却在暗想郑洽的凄惨死?状,活该他死?无全?尸!他暗算她许多次,又害死?了上百个难民,砍头都?算便宜了他。既然?他不是皇帝的纯臣,她便有办法为自己脱罪。
华瑶心?下畅快,壮志满怀,高高兴兴地绕过屏风,正打算一睹谢云潇衣衫不整的风采,却见?他的左肩新?添了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他握着一瓶金疮药,随即把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似在细瞧她的神色,她这才留意到?他总是格外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华瑶拿走他手中的药瓶:“我来帮你吧。”
谢云潇很客气地回应:“多谢殿下关照。”
华瑶仔细为他涂抹药膏:“应该是我谢谢你,我不知道郑洽挖了什么坑,你杀了他,他就坑不到?我们了,总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华瑶为他上完药,兴致勃勃地系好了他的衣带。
他催促道:“快出去吧,郑洽已?死?,你还要主持大局。”
“嗯!”华瑶踮起脚尖,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亲。
华瑶转身走后,谢云潇才缓慢落座。他的肩伤触及筋骨,需得休养四五日。
郑洽的武功并不差,他是镇抚司赫赫有名的高手,也晓得如何对付偷袭者。他临死?之前,恰好一击命中了谢云潇的肩胛骨,为了速战速决,谢云潇忍受了那一招,避免与他缠斗。对于?谢云潇而言,此等轻伤微不足道,但他的伤势绝不能被外人发现,此事?一旦败露,后果难以估量。
*
四更天的光景,寒露深重,巍峨皇城中灯火闪灼。
太监提了一盏碧纱宫灯,循着宫道,步步轻缓地向前走着。五公主高阳若缘及其驸马卢腾都?跟在太监的背后。
冬风湿冷,若缘的体格又很柔弱。她行过十几丈的路,便开始闷声?咳嗽,她的驸马心?疼不已?:“天可怜见?,阿缘,你咳了好几十下,身子可受得住?前头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若缘道:“没事?啊,夫君,咱们多走走,就热了,不畏寒了。”
今日的若缘新?换了一件金彩银蝶丝绣衣裙,显出通身的富贵气派,犹如一朵不经风雨的月季花。但她自小吃了很多苦,过得还不如京城百姓家的小孩子。她自比于?宫墙下的一株杂草,天生贱命一条。
她的母亲原本?是御道上的扫洒宫女,目不识丁,貌不惊人,甚至不配做皇帝的洗脚婢。
十九年前的某天深夜,皇帝从昆山行宫归来,醉酒失态。皇帝坐在马车里,迎着月光打量几个跪在御道上的宫女,错把其中一人看成了他的妃嫔,他将宫女掳到?马车上,整整一夜都?在临幸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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