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黑了。
“秦叔先别急。”江褚寒眉梢的隐忧晃了晃,“来的时候说过带人去哪里吗?”
秦叔回忆说:“说是,说是蕴星楼。”
“我去看看。”送江褚寒回府的马车又调转了方向。
江褚寒这些时日还真给自己忙忘了,他强行把开府宴的事归咎到那个小太监北川身上,然后在御前混账地讨要走了卫衔雪,这事放在往常陛下定然要斥责,可洪信人都没了,陛下有心揭过,就这么让江褚寒真的把人要走了。
但这事情三殿下那里还没揭过去——他跟卫衔雪的过节可算是由来已久。
这怎么就让褚黎把卫衔雪给接走了。
莫名的焦躁在心头撞了撞,江褚寒一路过去,隐隐有些担忧。
蕴星楼。
酒杯间觥筹交错,满桌的饭菜没怎么翻动,酒杯却摆了满桌。
“来来来——你再喝一杯。”
“前些时日你那宴会上的酒本少爷没有喝上,今日请你过来,你就不能赔上一杯吗?”
“就是就是,本少爷这杯酒你也该喝下。”
“卫衔雪,今日这酒局可是三殿下筹的,再推脱可是驳了殿下好意,从前你久在深宫,殿下对你也算是多番照拂吧?”
“……”
满屋子的人凑在桌边,一壶壶的酒倒进杯盏,全都朝卫衔雪灌了过来。
接他走的人说是江褚寒的意思,可卫衔雪不是不认得褚黎身边的人,只是他就算知道褚黎要为难他,他也没什么回避的余地——从前在宫里就是如此。
卫衔雪是第一回见到京城里这么多富贵子弟,那些满身酒气的少爷对他上下打量,嘲弄的眼神能将人戳穿,嗤笑声也毫不避讳,他们即便知道卫衔雪如今是江褚寒的人,也觉得世子不过把他当个玩意儿,这模样不过更验证了几分猜测。
随即满杯的酒递到卫衔雪面前。
褚黎心里还有气,洪信死在雪院,坏了他在朝中许些打算,这个卫衔雪在他面前一直都是个软柿子,被他欺了打了也从不敢吭声,这回竟然反过来将他踢了一脚,不管是不是卫衔雪动的手,这件事在褚黎这里都不算翻篇。
若不是看在江褚寒的面子,今日灌给卫衔雪的就不是酒。
卫衔雪不过喝了一口,就被烈酒呛得不住咳嗽,可桌上人看着褚黎的脸色,还是一杯杯朝卫衔雪敬了过去。
卫衔雪还想推脱,背后两个侍从就把他的胳膊按住了,他若是不接,那酒就直接朝卫衔雪嘴里灌进去,两杯下去,卫衔雪就不敢推辞。
他身上的伤才方才好了,那么些人他一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一双双手在他面前重叠起来,像是来索命似的,也不知喝了多少,他不胜酒力,眼前变得有些迷蒙,虚虚的视线一晃,那酒杯碰撞的动静像是刀戈兵刃相撞,伸过来的手仿佛沾了血迹。
卫衔雪错愕的思绪里混乱不堪,一霎觉得自己像回到了蕲州,那些狰狞的面孔对他围攻过来,卫衔雪瞳孔骤然一缩,整个人有些恐惧地抖了一下。
接着他手里的杯子“哐”的一声摔下去了。
这一声清脆,却仿佛一下敲在了他的神经上,卫衔雪倏然就清醒了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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