炀帝死死盯着姜夕的动作,似乎想从那种呆板的脸上瞧出什么破绽来?是惜命?是爱财?美色名望……什么都行,只要有弱点,就能为自己所用。
可忽然,炀帝的脑中一片空白。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待这个女儿,竟然是无比地陌生。
陌生到他根本分不清此时的姜夕与平常有什么不同,陌生到他根本不不了解这个女儿的欲望,不像姜若一般渴求权势,也并非如同其它存在感不强的子嗣一样渴求亲情,以至于如今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拿捏姜夕。
炀帝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挫败,这丝挫败很快就转化成了恼羞成怒,“姜夕,朕警告你,若你敢做出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即便你是朕的血脉,朕也绝对绝不轻饶!”
说罢,他死死盯着姜夕,似乎想从中看出什么破绽。
可姜夕只是迷茫地抬起头,额间的献血流淌成一条蜿蜒的线,一路滑至颈脖。即便被伤成这样,也依旧是呆呆的。
炀帝忽然间没有了继续和姜夕纠缠的欲望,只是最后警告了一句,“记住你的本分,否则别怪朕不顾血脉亲情。”
许久,姜夕才从地上站起来,宫女好心地端来一盆水给姜夕整理仪容。当然,这盆水有着皇帝的示意,否则区区宫女绝对不敢擅作主张,不过皇帝的确对自己起疑了,只是让人打了一盆水给她,不让自己离开他视线半步。
但……哪又怎么样?
炀帝的身体快到极限了。
即便是姜夕这种不通药理的人,也知道当症状完全体现在体表的时候,往往已经为时已晚。
而接下来的几日,则是完全应验了姜夕的猜测。
太医院说九灵散断了,那就是真的断了,下一批得等到秋天才能用。
炀帝刚开始的时候还想努力控制住自己,开始逼着自己练字,弹琴,到最后甚至将自己关入了佛堂,但不出半日,他就一身血腥味地出来了。
姜夕跪坐在佛堂的蒲团上,身前是仅仅是由于太过劳累而悄悄动了动身体的太监的身体,他被炀帝一脚踹在了心口上,接着就倒地抽搐不止,口角溢出了鲜血。
姜夕回头看了一眼,普度众生的金菩萨面容慈悲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莫名地讽刺。
姜夕揉了揉发麻的膝盖,站起来,然后追了出去。
这些天炀帝仿佛将自己当成了敌人戒备,而随着他精神状态的不稳定,那杀意时有时无,若是自己这回不跟上去,指不定回来就要被安上什么私通外敌的名头。
姜夕出门的时候,只能看见一片明黄色的衣角,努力跟上去,但这具身体不够健康,炀帝步子又大又急,不知不觉中距离越拉越开,但好在,她认出了炀帝前进的方向。
那个位置……姜夕这才后知后觉地观察起天色来,这个时间点,群臣都在上早朝,炀帝现在过去是要干什么?
她不解,但也只能继续跟上。
“六公主,请留步。”
姜夕爬楼梯的脚步一停,微微抬头看着从前方而来的人,是薛山。
薛山站得比她高,身体也比自己高大,将背后缩小的大殿遮挡得严严实实,“六公主,就到这里吧,你最好不要再上去了。”
姜夕欲张嘴说些什么,忽而前方传出沸腾的声音。声音朦胧又纷杂,听不清其内容。但人类的恐惧是相似的,类似的声音,姜夕在这些时日已经听过很多回了。
——今日,炀帝竟然是在群臣面前,开了杀戒。
*
炀帝疯了。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一夜之间火速传遍了京城,传闻有一名史官当即血溅大殿,五位官员负伤,最后还是将门出身的淮阳王将其制服,大公主则是挡在了炀帝身前,冷静地安抚全臣,召见太医,将一切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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