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崇明旁若无事地打开车门, 冒着雨把伞撑开,强调道:“我可没有紧张。”
顾惊山莞尔,温声道:“好。”
顺着青砖石板路往里, 茉莉花的香气混着雨水沾湿的泥土气息率先碰到段崇明的鼻尖。
墓地很安静,一块无字的墓碑只刻着花纹。
无字碑前已摆满白花,肃穆地立在那里,仿佛真能承载什么。
那块墓碑高高沉沉,立在那里,让人感到了该有的庄重。
顾惊山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沉默地站在金主撑起的黑伞下。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他脚边汇成细流。他凝视着眼前的墓碑,声音低沉:"这块墓地,其实是空的。"
甚至都称不上衣冠冢,除了顾惊山亲自雕刻的墓碑,还有撒下的花种,其余的一切都和薛蕴青无关。
顾惊山深沉的目光落在虚无的空中,温声道:“她的遗嘱早在我出生那天就立好了,包括自己的后事。”
地下太黑,薛蕴青早早地定好了自已的生命该以怎样的句号收尾。
长白山的风雪很大,骨灰将将出现就被吹散,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闪闪的光辉,像一场无声的告别。
薛蕴青不爱玫瑰,唯独喜欢茉莉,清新淡雅,一如她这个人。
那香味初闻清浅,凑得近了,闻得久了才知蕴藏的馥郁。
顾惊山静静望着,整个人都浸润在空白的海里,什么也没想。
风突然转急,斜飞的雨丝掠过伞沿,沾湿了他的面颊。
久被风吹的眼闪了闪,毫无征兆地落出一滴泪,在被冷意覆盖的脸留下一道炽热的滚烫。
段崇明不自觉张了张唇,无措地握紧了伞柄。
他从没有见过顾惊山哭。
也想象不出顾惊山哭的样子。
往日伪装起来的落寞和现在真心实意的落泪相比,差了太多太多。
那双有故事的眼睛,段崇明从第一眼记到了现在。
落下的一滴泪挂在顾惊山的下巴,晶莹剔透,摇摇欲坠。
没等到第二位同伴的泪珠终于在风的吹拂下落入了衣领之间。
“嗯……太冷了,眼睛都有些涩。”
顾惊山眨了下眼,濡湿的睫毛簇成小扇。
段崇明一言不发地撑着伞,和顾惊山一起在雨里站了好久。
当祭日和清明撞上,这一整年的忧伤似乎就要少那么一次。
茉莉花香直往人脸上扑,温柔地轻抚着他的眉心。
顾惊山的脆弱就这样毫不遮掩地出现在段崇明的面前。
不掺半分虚假,不为外人知晓的。
生动的,令人疼惜的。
在这个时候所有安慰的话都有些苍白无力了。
心里默念道:“也就这个时候才会觉得顾惊山是个需要被保护的人了。”
男子汉嘛,哭一哭不算什么事。
阿姨……
段崇明纠结半晌到底吐不出那个更亲密的称呼,那个称呼在舌尖辗转,终究没能说出口。
十几年未曾使用的称谓,早已陌生得令人迟疑。
段崇明在心里默默补充:除了今天,顾惊山都不会哭。可别被他骗了,这个人现在事业爱情双丰收。
虽然从临床退下来了,但是自己学了计算机钻研出了医疗机器人,还开了家公司……
在医疗界的话语权可比当医生的时候大。
忘了说,在多方的监管下,他研究的塔利也能给人动手术了。
段崇明无言望着墓碑,眼里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他的余光一直静静注视着顾惊山,眼中情绪翻涌。
段崇明没错过他的泪,也没错过他平静的眼神。
从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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