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敲门,告诉邱芜澜,“少爷犯病了。”
这时候邱芜澜会立刻去到弟弟身边,一反常态地拥抱他们,温柔地哄他们放下食物。
这幅场景熟悉而陌生。
季尧很小的时候也曾对季葶说,他想见她、头很痛。
季葶带他去了镇上的诊所,医生给季尧做了全身检查,最后告诉季葶,别太娇惯孩子,不然孩子就会通过装病博取关注。
那之后,每次季尧感到头痛时,季葶都会狠狠拧他胳膊、腰上的肉,口中咒骂道,“头痛、头痛,现在还痛吗!天天装病,烦不烦啊!”
季尧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季葶会因为他头痛而如此气愤,如今看着从他身边离去,拥抱邱泽安、邱泽然的邱芜澜,他恍然大悟:
拙劣而刻意的装病,果然让人憎恶。
他认定邱泽安、邱泽然是为了博取邱芜澜的注意而故意装病;
就像季葶认定,季尧是为了博取她的注意才故意说头痛。
季尧生出了羡慕,但没有照搬照抄这种方法,即使当邱芜澜离开他时,他真的感受到了疼痛,并且随着年龄增长,这份痛感越来越剧烈。
说不清是痛感本身加剧了,还是他的感官变得敏感了。
疼痛之中,季尧渐渐发现自己的听觉、视觉比平常更加敏锐,他可以听见庄园外的鸟鸣、看见黑夜里的蜘蛛。
季葶的厌恶历历在目,他不确定邱芜澜会不会相信自己,尽管她表现得一视同仁,让他有和邱泽安、邱泽然一样的待遇,对他的关心有时候甚至超过了邱泽安、邱泽然,可越是长大,季尧就越是清楚自己定位——
他不过是邱芜澜投入沙丁鱼中的鲶鱼,用来激励沙丁鱼、提高他们的警惕和活性。
一个是工具,一个是亲弟弟,季尧没有邱泽安、邱泽然的底气。
正如当年,即便邱芜澜让他大胆说出心愿、诱导他驱逐邱泽安邱泽然,季尧也没有照说。
那时候他还小,无法思考太多,是敏锐的本能保护了他,让他没有说出错误的答案。
比起通过示弱来博取关注,季尧还是选择更保守更稳妥的方法:通过展现价值,赢得邱芜澜的欢心。
季尧成功了。
五年时间,十七门课程,从机械背诵的哲学、律法;到逻辑推理的数学理科、耗费体能的运动;最后是升华情感的文学、需要从小熏陶的艺术。
他像是在马拉松上跨栏,一门、两门、三门,不断超越着邱泽安、邱泽然。
他的成绩和与邱芜澜相处的时间成正比,最终超过了邱芜澜的亲弟弟。
那一天,他听见管家对邱芜澜说,“小姐,您在那个孩子身上花费了太多精力,他毕竟不是您的亲弟弟。”
“是么。”邱芜澜不以为意,“但我觉得,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两位少爷也需要您的陪伴。”
“你也知道他们的病……我不想给他们太多压力,把季尧培养出色,也是为了分走他们肩上的担子。”
季尧勾唇,悄无声息地后退。
他不再是刚进邱家的小可怜。优越的能力,让他得以在这座沉闷的庄园里立住脚跟。
佣人不再轻视他,管事们不再疏离他,就连邱泽安邱泽然都不再赤.裸裸地对他拳脚相向。
邱芜澜在日复一日对抗遗传性精神病的过程中,在弟弟们躲在她臂弯里呕吐、哭泣的岁月里,再不能狠下心。
她自己深受其害,便见不得弟弟们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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