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回到家后就一头倒进沙发昏睡过去。梦境是断断续续的,像是无数玻璃碎片,有着锋利如刀刃的边缘,一碰就流血。
他梦见那个暴风雪天,停电又停水,贺望泊的脸在烛火里明明灭灭。那时他还生得很英俊,那一对深邃的双眼一对上白舟,就使白舟面红心跳。
然后他的脸迅速变老、变憔悴,失却光彩,仿佛一具活着的尸体——或者相反,他的灵魂已经死去,但肉体尚未腐朽。他张开那枯枝一般的双臂,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箍着白舟,在他耳边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为什么要丢下我?”
“白舟,你说过会永远在我身边,是你亲口答应我的。”
而后白舟闻到了血的气味,他愣愣地转头看贺望泊。他已经消失了,眼前是一片红色的大海。
“你杀了我。”他听见贺望泊的声音从这血海深处传来。
“白舟,是你杀了我。”
白舟从沙发里摔下地,张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伸手碰了碰眼角,全是冰凉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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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镇静剂的剂量……”
“剂量很安全。”
“可是老师,病人从第一医院回来以后就几乎木僵了,下一步可能就得考虑鼻胃管进食了。”
林医生合上病历本,朝年轻的医生轻轻叹了口气,“剂量很安全,你知道这点就行了。这个病人身份特殊,不必事事追根究底。行了,去忙你的吧。”
贺望泊像木头一样躺在床上,对人来人往全无反应。林医生尝试与他沟通,无果。她撕下病历本的空白末页,熟练地折成一叶小船,在贺望泊眼前晃了晃。
贺望泊眨了眨眼。
“想折纸船吗?”林医生问。
贺望泊的手指动了动。
房间里只剩林医生和贺望泊,她上年纪了,要扶贺望泊坐起来其实有些吃力,可她没有叫人进来帮忙。
贺望泊的动作速度是原来的一半、或者更慢。他的手指在纸面上极其缓慢地移动,折叠、翻覆。
病历本上记录他此次发作刺激不明,突然从病房跳窗,抱住了一个前来探病的过路人。
林医生推测问:“你看见他了,是吗?”
贺望泊没有答话。
通常林医生会避免使用“白舟”这两个字,这很容易触发贺望泊。
但这次在得不到贺望泊的回复以后,她直接问道:“望泊,你看见白舟了,是吗?”
贺望泊的动作猛地一停,而后他抬头四处张望。
“他不在这里。”林医生道。
“那去哪了?”
“对不起,我也不清楚。”
贺望泊低下头,重新折起纸船。虽然他的动作迟缓,但折纸船的步骤本身并不繁琐,过了一时他就折好了。
“纸。”他说。
林医生声色和蔼道:“我去拿,但你要先吃饭,可以吗?”
“纸。”他只晓得这一个字。
林医生步出贺望泊的私人病房,往护士站走去,刚打开存放A4纸的柜子,就听见有护士喊“林医生!”。她回过头,护士指了指探病室:“有人找您。”
“知道了,”她说,“1号房的午餐,麻烦你们重新热一下,他肯吃饭了,就把纸给他。”
林医生推开探病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位样貌极其出色的年轻男子,二十五岁左右,见了她就马上站起身,恭敬地点着头道:“您好,林医生,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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