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丑低垂着头颅,并未立时接话。她手指温柔地抚摸着铜像的面颊,半晌,她才缓声道:“吾等在寻求让凡人也能像修士一样超脱三界、跳出五行的方法,吾等不愿遵循‘登天者贵,落足者卑’的道基,吾等希望万民都能插上羽翼飞上天际,从此脱离人世的苦海,拥获逍遥与长生。”
拂雪的心重重一沉,某种可怕的猜测变成了现实。她被迫囫囵吞下一块寒冰,令其沉甸甸地坠入腹里。
“……离骨症——永久城里那些被世人彻底遗忘、脱离轮回之人,他们最终……变成了什么?”
……
永久城,十绝殿。
“……这可真是——”姜恒常叹出一口气,她挑起被汗水打湿糊在脸侧的鬓发,露出一张遍布皱纹的面孔,“该说壮观,还是该说……惨烈?”
姜恒常扶住一边的墙壁,勉强支撑着自己这具垂垂老矣、像没上油的偃甲般吱嘎作响的躯体。她不知道自己在十绝殿中走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在一点点地老去。姜恒常从健步如飞、拔刀便可斩却苍穹的分神期修士,逐渐变成走路都略有艰难的老妪。这种缓慢衰老的过程足以逼疯任何一个心智正常的人,但姜恒常却只觉得新奇。
姜恒常用留影石记录下自己衰老的样子,留存起来作为纪念。她继续向前走去,本以为展露在眼前的依旧是重重回廊与宫殿壁画的情景。却不想,这次费力推开宫殿的大门,展露在她面前的却是另一方天地。
这间“宫殿”比先前经过的宫殿都要更加破败,几乎已经丧失了建筑的雏形。破损浮起的砖石让人无从落脚,些许暗沉冰蓝的晶簇像幽灵一样长满了每一处裂隙,散发着冰白的雾气。或许是因为重新拥有了凡人之躯,姜恒常久违地感到了锥心刺骨的冷意。
但姜恒常忍不住发出感慨的,是血肉与建筑纠缠的穹顶密密麻麻垂挂下青白虫茧——每只茧约莫有七八岁的孩童大小,被略显粘稠的丝质吊挂在穹顶。地上破败掀起的石板间零落着许多已经剖开的虫茧,虫茧内流淌出的冰蓝水液,一部分已经结成了晶簇,一部分则渗入了泥土。
姜恒常眨了眨已经模糊不清的眼睛,试图走近看得更清楚一点。然而,已经老朽破败的骨骼不听使唤,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的姜恒常身躯顿时歪斜。
“哎哟,我的老腰啊。”姜恒常很快便接受了自己眼下的身份,甚至自得其乐地说出了符合自己“年龄”的抱怨。她颤颤巍巍地站稳,探手入怀摸出一块打磨圆滑的晶片。她眯着眼睛看着绊倒自己的那一团“浆糊”,将晶片凑到眼前。
瞬间清晰的视野,猝不及防撞上了一双被痛苦与绝望填满的眼。一个已经看不出人样的男人仰躺在地上,下颌脱臼般地大张,鼻梁以下血肉模糊。他的腹部被人剖开,躯体不断痉挛起伏,就像有什么活物藏在男子的这具皮囊之下,挣扎着想要“破茧而出”。
男人显然十分痛苦,痛苦到恨不得立时死去。但他动弹不得,又没有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愿意让他解脱。虽然男子仍然“活着”,但他眼中那份属于人的知性正在飞速地消磨。姜恒常听见男子的胸腔肚腹内传来越发激烈的“砰砰”声,好似有一只幼兽在冲撞困缚自己的卵壳。
姜恒常站在原地,没有冒然上前。她后退一步,只听得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最后几乎连缀成一片咚咚的鼓声。
然后,在姜恒常的注视下,随着皮囊最后一次剧烈且不自然地凸起,“噗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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