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拂雪没有选择避让,而是兵行险着,选择了对自己最为不利的正面交接。
[勇气可嘉。]姜佑语气中的激赏并无作假,毕竟即便发现了分灵的正身,又有几人敢于直面太阳的辉光?
[形意万千,变势圆融,你之剑技已达通明之境。]手中剑因角力而发出细碎颤抖的声响,但与拂雪相比,姜佑明显更加游刃有余。祂并未运用冥神骨君的权能,正如祂的名讳所昭示的,祂倾力的只有属于“姜佑”的所有。即便如此,祂依旧称得上拂雪遭遇的最可怕的几位对手之一。
[但,这远远不够。拂雪。]
浑厚的钟鸣漾开层层音浪,拂雪手中抵抗的力道忽而卸去。她看见剑刃折裂的碎光,却听不见剑身崩裂的声音。温热的液体自耳窍涌出,拂雪全凭本能地抬手,一记翻山掌重击而出。但这一式不为进攻,而是借力爆退。她身如离弦之箭,在短短一瞬间内变化了三种步法——鹰盘步旋身拉距,穿云步劈开逆风,阴阳化生步拉扯出道道泼墨的留影。拂雪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但直至再次站定,拂雪面色苍白,一缕鬓发与半截袖摆已被焚作灰烬。
琴剑崩毁碎裂,耳垂渗出温热的血。那钟鸣原是重剑发出的剑鸣。拂雪没有伸手擦拭,她聚气凝冰,凭空造剑。来不及思考,更来不及判断局势,拂雪横剑格挡,惊险地架住袭
来的重剑。无须灵活多变的身法,无须变幻莫测的剑技,姜佑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泰山将倾。祂抡剑,旋舞,沉重的大剑在他手中腾转自如。拂雪一次次地黏身,游走,拼刀,却像水与礁石,寸步难移,分毫难犯。
无何乡的雾海被剑气撕裂,刀剑铮铮之声响彻不绝。然而面对姜佑狂风骤雨般的攻势,拂雪一时间竟只能狼狈招架,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太重了。拂雪咬牙抵住齿缝间的血水,硬扛姜佑扫来的剑锋。她握剑的手无法自控地颤抖,肌肉不住痉挛。她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应敌之策,顺势点爆剑阵,以此一阻姜佑的攻势。她强行拉开转圜的余地,但不等她再次进攻,那流火环绕的影子却突然气势一变。
[吾看不见你的道。]姜佑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字里行间却再无笑意,只剩阴邃幽深的冷意,[这是明尘的道,不是你的道。]
什么……意思?拂雪微微一怔。
她全神贯注,不敢半分轻忽。但姜佑话音刚落,下一秒,突然迸发的剑气自她肩膀斩至腰腹。
“咔擦”一声脆响,拂雪听见了金石碎裂的声音,金石玉骨同样无法抗衡涤荡千山的剑势。她嗅见浓烈的血香,玉石碎裂的纹路自肩膀蔓延上脖颈与脸庞。
拂雪眼前一片猩红,大片斑驳的色块挤满了视野。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地脱力倒下。但她想,不能,不能就这么结束……持剑的手指松开又立刻握紧,姜佑再次袭身而上时,拂雪再次举剑格挡。但螳臂当车,于事无补。反转的剑柄重击拂雪的手肘,咔擦,她持剑的手骨应声而断。
[吾说过,你会死在这里。]
重剑再次扬起,毫不留情地砸落。与其说这是一场决斗,倒不如说是单方面的施虐以及碾压。姜佑凌空而立,虚空拾级而下。玄袍下的诡雾越发浓重,与之相对的,他声音中属人的知性飞快地剥离。海面波澜不兴,但却像风雨欲来前最后的平静。
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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