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温,他必须努力说话,保持清醒。
陈乐酩像拿出珍藏的玩具般一一数起来:“爷爷给我做白菜面,哥哥给我买小椅子,我有很多很多睡衣,还有自己的小猪碗,哥哥夸我砍的小树枝很厉害。”
“只有这么点吗?”
“很多了。”他得到一点点就很满足,“我这么小,就有了这么多开心的事。”
“最开心的是什么?”
“哥哥给我炸了一大罐猪油渣。”
余醉不解:“我以前也会给你炸。”
话音落下,很久没传来回音,只有捂在脸上的小手在小幅度地扣动着。
余醉用力睁开眼,想看看他怎么了。
就见陈乐酩低下头,扁着嘴道:“今天是我生日,我以为……那个是礼物……”
小孩子对日期不敏感,但他把自己的生日记得很牢。
爸爸没死之前,他也是一个快乐小孩儿,一整年最快乐的就是生日这天,他会收到好多好多礼物,还会被带出去玩。
今天一大早他就收到哥哥给炸的猪油渣,还带他坐很远的车来郊游,甚至第一次破天荒地抱了他。
在看到孤儿院的大门前,他一直以为哥哥在给他过生日。
余醉没作声,就那样脸朝下趴在雪地里。
他在受刑,行刑的鞭子是用弟弟的眼泪做的,淬着火、带着刺,抽在身上一鞭一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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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山顶传来阿姨的喊话,问他们在不在下面。
陈乐酩扯着嗓子呼救,但声音全被山风吹散,他急得大哭:“哥哥怎么办……”
余醉让他去生火:“掰几根小树杈,如果有白色的树,再抠两片树皮。”
陈乐酩会生火,爷爷和哥哥都教过他,但他不敢走,眼巴巴看着哥哥。
余醉跟他保证:“去吧,我不会死的,我会等你回来。”
他这才放下心,顶着大雪跑去找柴火。
小孩儿腿脚不利索,跑几步就摔一跤,两只手心全擦破了,往外冒血珠。
摔了也不哭,哭没有用,爬起来继续跑。
好不容易找到他能够着的小树,伸着两只手使劲去掰树杈。
掰不动就拿身体撞,拿牙咬,弄得脸上手上全是血,那么小的孩子糟蹋得像个血葫芦。
余醉不忍心看他。
看一眼胸口就像被砸一拳。
弟弟抱着一小堆树杈跑回来,他让弟弟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打火机,点燃桦树皮。
明亮的火焰在白茫茫的山谷中燃烧起来。
山顶传来阿姨的喊声:“在那呢!着火的地方!我看到他们了!”
陈乐酩含在眼里的一包泪这才抽抽搭搭地流出来:“哥哥,我们是不是不会死了?”
余醉红着眼,望着他,殷红破碎的眼睛中是两个小小的陈乐酩。
“不会死了。”他很轻地笑起来。
“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我会把你养大,让你这一辈子都只有开心的事。”
陈乐酩得到承诺,满足地跪在哥哥身边,张开满是血的嘴巴往他脸上哈气,给他取暖。
余醉看着他嘴里的血,疼得心都难受起来:“怎么不跑呢?你就不怕死吗?”
小孩儿顿住几秒,不说话,只是摇头。
过了一会儿又仰头看哥哥:“小孩子死掉的话,会变成什么?”
“变成小鬼和一小把骨头。”
他沉默片刻:“那如果我死了,哥哥能不能把我的小骨头带回家,还放在我们睡觉的小床上,然后你吃饭的时候分给它一点,睡觉的时候拍拍它,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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