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赐了座,又笑着问了几句东海的风光。
难得闲话家常,时老侯爷心中不免也放松了一些。见时宴暮正在自己身侧,忍不住生出些心思,想要将自己家的子孙放在裴昭眼前过个明路。
当下笑道:“陛下,大郎得您垂青,如今正在奉辰卫伺候左右。这是大郎的弟弟,如今也是一般年纪了。”
。
时家大郎正是时宴朝,乃是如今奉辰卫中一等一出色之人,年纪轻轻,已经是“通幽”境界,说不得何时便会晋入“入微”。
因着这一重关系,时家虽然夹起尾巴做人了一段时间,眼见着裴昭对时宴朝态度未有鄙薄,说不得就有一些顺杆子爬。
一个眼神递过来,时宴暮自然明白。
还未曾入宫时,时老侯爷已经耳提面命与他说过,如今要做的第一等要紧事,便是讨得陛下欢心。
此刻时宴暮听到提起自己,连忙行礼,又大著胆子问候两句,只道,若是陛下得空,请去东海看看,时家上下,必然扫洒以待。
“……东海?”
上首传来的语气,彷佛有些沉吟着,却辨不出什么喜怒。
忽然听见说:“朕驻守幽州六年,竟从未有机会去过。”
时宴暮还不觉得有什么,时老侯爷顿时间背心里有些凉,忙不叠的闲话两句,只想着把这茬儿给揭过。
皇帝还是太子时被上皇打发出建邺,去的却是幽州。幽州与东海相隔并不算远,但那些年时光里,竟一次也不曾踏足。这里面的故事,却是很有些不为人道的……
但过往的隐秘,时宴暮还不明白,还以为皇帝是被自己说得意动,当下笑道:“可不是么?若陛下愿意赏光,那当真是东海之幸呢!”
谁知道这话落下,皇帝忽然说:“二郎唤朕‘陛下’?朕先前听到的可不是这般。”
这话听著有几分亲近,时宴暮心中立时一喜,恨不得赶紧将这亲戚关系立刻攀下去。一声“表兄”将将出口,正对上君王似笑非笑目光。
忽然间,听得“咔嚓”声响,瓷盏摔碎,滚烫茶水溅了一地。
而在他身侧,时老侯爷已经跪了下来!
时宴暮慢了半拍,心中不解,也知不妙,竟不知道自己方才说的话,哪句触碰了忌讳。他忙不叠的在边上跪着,一时间没有注意,手掌竟然按在了碎瓷上,瓷片锋利,鲜血如注。
然而却半点都顾不得。
时老侯爷冷汗涔涔:“陛下明鉴,那只是小孩子玩闹之语,当不得真。”
上首语气淡淡:“是吗?这一次唤朕表兄,下一次准备唤什么,不如说出来,也让朕听一听。”
可是时宴暮哪里还敢?
陛下知道了他那声“表弟”!而且毫无保留的不喜也不悦!
时宴暮面如土色,如果说当时他在驿站里是猖狂得志,那么此时此刻在两仪殿里,被那迫人目光压着,便是抖得如同筛糠。他还想要辩解两句,可是身体哆嗦着,嗓子也发抖,战战兢兢了许久,竟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皇帝的嗓音不辨喜怒,从高处传来:“上京途中,好大的威风……不若在这两仪殿里,让朕也看一看。”
。
时家也是大族,世代经营东海。
而到了上皇一朝、仁寿年间,更是鼎盛之极,只因为时家一前一后,出了两位皇后。
上皇元后乃是时家长女,怀胎十月之际,自己的妹妹大著肚子在阶下苦苦相求,后来被抬入王府,登基后得封贵妃。
元后分娩,诞下了上皇嫡长女高阳长公主。而两月之后,贵妃诞下皇长子,便是后来被上皇宠爱有加的齐王。
时宴暮瑟缩不已,终于想起来这一处关节,心脏直直的便沉下去。
他终于明白那一日自己是有多么胆大妄为,醒悟过来那一句话,已足够给家中惹来滔天之祸!
后来宫中生变,裴昭清君侧御极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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