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垂落的帘幕,老僧与他遥遥相对,那一时,风声彷佛都止息。
宁离并不曾回头:“师伯……我应该是唤您一声师伯的罢?”
那两字入耳,一刹那间,归喜枯竭的心肠好似被骤然牵动,顿时间忘记了语言。迢迢垂影里,他望着不远处凭栏的身影,将记忆深处并不模糊的轮廓比照、勾勒。
其实从背面看时,并不是很像。
师弟幼年落发为僧,也从不会穿这样灼灼夺目的颜色。
他也早没了那三千恼丝,从来都是温静而淡泊。
而就在那一时,凭栏的身影转将过来,好似穿越过这漫长而遥远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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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愿意……”老僧嘶哑道,“当然可以。”唤那一声师伯。
宁离走上前,对着初见时曾经起过龃龉的老僧,双手相敛,端庄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归喜禅师一时间竟然呆住,终于听得他说:“师伯,谢谢你从前对阿耶的照拂。”
如梦初醒一般,老僧连忙将他扶起,那一下,正对上了相似极了的面庞。他忽然间竟然要哽咽,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快起来。”
第一次见时,他便认出了他。
师弟在世间,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
他将少年扶起,便见宁离对他微微笑笑,那神情又不很是相像了。
这小郎君的神采便如他骄骄耀眼的衣裳,是几欲要灼目的明烂飞扬。他的眼眸间不见半分自弃与阴翳,足可以见宁复还养得有多么尽心,那必定是沐浴着满腔爱意长大,想来在沙州,是无忧无虑,无法无天。
那是师弟无法获得的生活,却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世上。
他听见宁离说:“师伯,可以给我讲一讲阿耶过去的事情么?”
归喜禅师缓缓点头:“好。”
那其实能够讲的并没有许多,在净居寺里的日子,过得实在是乏善可陈。无外乎晨钟暮鼓,坐禅讲经,归猗因为着身份有几分特殊,做了上皇的佛前替身,平时连净居寺也出不去,几乎都在这小小的一隅方圆之内。
直到那年佛会阴差阳错,宁复还到了这里来。
归喜禅师挑拣些说过,忽然生出迟疑,到底还是发问:“你与陛下之间……”
宁离答得并不犹豫:“便如我两位阿耶之间。”
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归喜禅师长长的唱了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
心中却随之升起了一种苦涩的意味。
他却见得眼前小郎君抬头,微微一笑,眉目神韵刹那间流动,恍惚竟似当年的归猗站在他的身前。
。
“师兄,不必劝我。”
神姿高彻的少年僧人目光坦然,那张从来波澜不兴的面容上,如水双瞳深处,竟然也是微微笑着的。他朝着归猗颔首示意,转身向禅房外等待的宁复还走去,他在池塘边接过了宁复还递来的饮子,两人并肩走向了寺外。
那个英朗绝伦的少年带着归猗走出了净居寺,走出了昏暗而深幽的宫城,他们沿着漫长的宫道走到了人世间,步入了熙熙攘攘、纷纷扰扰的俗世红尘。去看了春日的杏花,夏日的荷珠,尝过秋日的菊花与蟹,然后诀别在建邺城大雪纷飞的冬夜。
他在无数的迟疑与犹豫中,终于搭上了那一只手,尔后泰然接受了所有颠沛而来的惨烈结局。
命运并不曾眷顾他一毫半分,十七年后,故人不见。
幼子重归,天壤相隔。
。
“此间事了后,我要带阿耶的灵柩回沙州。”宁离轻声说,“请师伯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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