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季康元突然厉声打断:“别告诉我!别,别让我知道……”
“佳佳姐……我不能主动去找他,我不能打扰他,我们不能打扰他……”
“你当没看见吧,不能打扰……不能打扰……”
季康元声音越来越低,几近喃喃,但话语里越来越盖不住的无声的惊惶和恐惧,却愈发拔高。
汪佳佳有些悚然,季康元像一台反复给自己执行重复程序的故障机器,状态已经强撑到极点,濒临报废。
汪佳佳急忙道:“不打扰他不打扰他,可能,可能,可能我看错了,他可能没在A市,别激动康元,药在身上吗?”她完全后悔了,为自己总是改不掉的莽撞而内疚。
听筒里过了许久才再次传来季康元的声音,比刚刚还暗哑不少,像溺水之人刚被捞上岸一般:“……我没事,你在外面玩注意身体,先挂了。”
电话挂断的忙音嘟嘟响了两声,汪佳佳愣愣举着手机。
好友见状好奇地打探:“谁啊?是上次医院里接你去做检查的帅弟弟吗?”
“是……”
好友更兴致勃勃:“他有女朋友吗?”
长叹口气,汪佳佳虚脱般伏在桌面上,声音飘渺:“还女朋友呢,他们搞基的分个手都差点没命了……”
汪佳佳五年前亲眼见过季康元‘治病’的疗养院,不仅见过,她还声泪俱下地求过方慧安和季永泰不要这样对季康元。
那是医院吗?不,那是炼狱。
一个七十多平的纯白房间,一扇巨大的单向玻璃,季康元像鱼缸里的鱼般被困在里面,没有任何与外界联系的通讯设备,只有束缚带、催眠仪,和进进出出的专家团。
为什么说是炼狱?其实他们‘治疗’的过程汪佳佳是看不到的,她只在季康元的休息时间被允许进入。但季康元的变化很清晰,汪佳佳看不到他们下刀的轨迹,却看得到砧板上的鱼确实是已经皮开肉绽了。
一开始季康元还不停地在纸上写什么东西,后来变成疯狂地作画,再后来是无止境的发呆,偶尔望向玻璃这边来,一双眼睛像一口枯井。
一双失去爱人的眼睛,汪佳佳真怕看到这双眼睛。
三个月后季康元被放出来,但这显然跟汪佳佳杯水车薪的努力没太大关系。
——季康元自杀了。
前因很模糊,连季康元自己都不太记得清,汪佳佳从各种碎到不能再碎的碎片信息里艰难拼凑出,似乎是方慧安给季康元看了封什么信。
什么信汪佳佳不得而知,但季康元却是显而易见的被毁了。
说起来,汪佳佳也实在很奇怪,季康元那段时间的状况看起来那么差,连作为朋友的她都心疼不已,可他的家人却刀刀往人心口插,仿佛生怕季康元死得不够彻底。
等人真的要被逼死了,他们又不干了。
活着难受,死又不被允许,也不知道季康元是靠着什么熬过来的。
—
南方的冬天很古怪,室内比室外冷,冷得沁人,风像融化的冰水一样直往人骨头缝里面钻。
许术怕冷,家里还没空调,于是他在华国的三月份从家里翻出了台小太阳,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物件了,竟然还能用。橙黄的光从底下照着他的脸,光是看着都觉得暖和。
景培在厨房做饭,许术坐在客厅桌前用电脑搜景培的疾病的相关信息。
让人皱眉的治疗过程,简直与酷刑无异,许术看得投入,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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