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闻言,抬眸瞥了她一眼,转而伸手去挑油灯,屋里登时亮了许多。
“现在就走,不看榜了?”张珏捏起酒杯,望着杯中酒道。
杨思焕顺手端过茶杯,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看不看榜,结果都是一样的,该中自然会中,若榜上无名,再等也无用。”
“嗯,你倒是看得通透。但这几天我要拜访一位名师,先不回了。”张珏微微笑道,“一会儿我叫车送你回去,两条腿得走到什么时候?”说罢将酒一饮而尽。
“不必了,你已经帮我够多了。”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二两银子放到桌面。
张珏挑眉:“这是唱哪出?”
“车费,还有衣服钱,你若不收,我总觉得占你便宜。”
张珏勾起嘴角:“行,我收。可据我所知,以你家那条件,半年也攒不到二两银子。”
杨思焕扯了扯嘴角回道,“这个我自有分寸。有件事我却是一直不明白,早前你总逮着我欺,为何后来又总帮我?”
张珏缓缓扬起脸,昏黄的火光下,这张脸倒显得英气十足,她思忖良久才温声道:“我何曾欺过你?杨思焕,你莫不是在做梦。”
杨思焕拿起筷子一笑:“你说没有就是没有吧,权当我没说。”
那厮却一本正经端坐起来,道:“我原先那不是欺你,是看你不顺眼。”
杨思焕:“……”
之后两人都不说话,碗筷碰撞的声音清晰可闻。
“娄肖,字相如。”张珏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杨思焕迟疑了一下,缓缓抬眼看着她,又听她徐徐说道:“祖籍徽州凤阳,武德十三年二甲第二十九名进士,官至刑部郎中。她乡试的朱卷我曾拜读过。”
“你说的可是主考官,娄大人?”杨思焕搁下箸子问。
张珏道:“正是,从朱卷就可看出,其人性格怪异,据我所知,当年乡试她本没中,是搜落房之后才勉强上了榜尾。”
所谓“搜落房”是科考阅卷的一部分,就是在发榜前,依照惯例对落榜试卷重新审阅一遍,以免遗落人才。
那厮清了清嗓子又道:“咳咳,第一场考试结束,我无意间听见好几个人说自己破题,诸如‘有圆无方’之类的…”说到此处,她顿了顿,拿起酒杯来,目光意味深长地从杨思焕脸上掠过。
“哦?”杨思焕道,“居然有人和我想得一样。”转而又问:“你觉得这般破题好不好?”
张珏眉头一紧,旋即回道:“好不好的,我说了不算,先吃饭吧。”
***
车窗微挑,帘幔随风摇摆,天边正残月,一辆马车驶出了城。
马车上,杨思焕闭目沉思,明知道卷子已经交上去了,当下想再多无益,但还是忍不住去回忆。
第一场那篇八股文题,题目是个圆圈,实则是《四书》每一张章节的章标,她也是后来才发觉的。
每一章章节前面都有圆圈,题目只给单一的圆圈,也就是说缺了章节名,既然没有章节名也就意味着之后的文字都不存在。
于是,杨思焕立足于“圣人未言之先”来破题:
圣人不曾开口时,道与理却已存在了,不论说与不说,“道”就在那里,不会消亡。
再结合《孟子》中关于“道”的言论,她将其中的部分言论加以凝练,为她所用,这样就作了一篇八股文。
她方才顺着张珏的话头说下去,却也不算撒谎,此前她确实先想到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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