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会见张珏。
内侍布置过茶水就退了下去。
“你这次去北漠,将齐王的兵符带回来。”朱承启说着话,提笔蘸了朱砂,继续阅他的奏折,眼观鼻,鼻观心,一脸淡然,“这虽是母皇的旨意,但朕知道,齐王多半是不愿的,朕知道近日谣言横飞。恐怕有不少已经传到她那里去了。”
张珏静静的低眉听着,看着新皇修长白皙的手提笔游走在奏折上,她时不时无声地点头。
“她终归是朕的皇妹,有些事能避就避,你为人机敏,母皇驾崩的事,想办法向她解释清楚。”朱承启至此顿了顿,片刻后他扯着嘴角微微一笑:“她若不问,便算了。”
张珏应了是,朱承启抬手:“退下吧。”
张珏刚走,陆公公就过来回话:“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太医已经看过,帝君有喜了。”
朱承启正在批阅奏折,听到陆公公的话,他执笔的手一抖,折子上当即出现一条刺眼的朱痕。
他从折子中抬起头,久久望着陆公公,目光飘渺虚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君帝成婚七年有余,帝君终于怀上龙嗣,陆公公自然高兴,不止是他,全天下都该跟着庆贺才对。可方才太医突然跪下道喜时,帝君脸色僵了一下,连同他身边的宫人的反应都不太对。
帝君反复向太医确认,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答案,有喜了。
帝君当即冷笑几声,让陆公公来回秉皇帝,叫朱承启也高兴高兴。
可陆公公看朱承启这哪里是高兴,分明是淡淡的忧愁。
暖黄色的烛光笼在朱承启脸上,映得他清俊异常,他皱着眉头抿着嘴,目光抖了抖,突然搁笔往外走。
陆公公就跟着他,一道去了帝君那里。
“皇上驾到。”
帝君陈涵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着朱承启一步步走进来,一向知书达理的他并没有过去行礼,因为他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就不用再假模假式的讨好这个人了。
朱承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着一袭明黄的常服长身而立,他启唇:“你们都下去。”
陈涵没有回头,看着铜镜里的皇帝,皇帝浓郁的眉毛微微蹙起,十分俊逸雅致。
他是武将之子,永宣帝有意将他指给朱承启做正君。
陈涵还记得第一次见朱承启时,是家的后院中,那时候他才十四岁,正是懵懵懂懂的年纪。
知道太女要来,他是如何的害羞与紧张,因此弹琴都不小心拨错弦,一曲《凤求凰》弹到一半戛然而止。
“若不是你所爱之人,这曲子还是不要弹了。”
朱承启背手走过来温声道,稍稍停留了一会儿便转身走开了,陈涵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一卷书,是《九章算术》。
陈涵永远记得那修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交错的光影之中。
朱承启那天过来是想劝他悔婚,并保证永宣帝不会怪罪于他。因为陈大将军是和永宣帝出生入死的袍泽,况且这婚事永宣帝提起时,没有旁人在场,也没有正式拟旨赐婚。
陈涵却红着脸低头,说他听母亲的。最后这婚事还是成了。
从一开始的脸红,到眼睛红,现在陈涵的心里只有恨,他挺直了腰背,望着镜子里的朱承启道:“皇上,您应该听说了,臣侍有了。”他顿了一下,一字字说:“当然不是您的。”
殿中一片死寂,守在门口的陆公公惊得目瞪口呆,连头都不敢往回转。
朱承启面色如常,默默听他继续道:“我既然做了,便不怕传出去,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当今圣上是个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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