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屋里沉静了片刻,刘氏闭目皱眉,良久才哑着嗓子,拉起周世景的手,惨着个脸问他:“景呐,你老实告诉爹,事情是不是没有什么余地了?”
周世景静静抬眸:“爹......”
不待他说下去,刘氏就继续道:“可怜我儿年纪轻轻,哪懂什么世态炎凉,横遭奸人算计。无端端招得这一身祸事。素日里一个个笑脸相迎,背地里巴不得你早些倒霉。”刘氏一面说着,一面激动地抹起泪来,“现如今又找谁撑腰说理去呢?”
周世景抚着刘氏的背,替他顺了几下,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自己心里也不比刘氏轻松到哪里去,他虽已对事态有了把握,却还是不敢大意。
“会没事的。”周世景只是柔声一遍遍说道。
刘氏这才缓缓平复下来,凝视烛火迟疑了半晌,抖抖索索从怀里摸出某样物件,以指腹反复摩挲过,才舒开掌心现出手里的玉穗来。
“我原在祖宗牌位前发过誓,到死都要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刘氏说着话,面色如常,好似挣扎了许久要做什么决定,此刻突然释然了一般,他平静地继续道:“如今这般看来,再也不能了.......”
周世景被这没头没尾的话怔住了,问他:“爹,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氏摇头,掰开周世景的手,将玉穗塞进他的手里:“你去吧,拿它救思焕。那人便是再冷血,也不会置她的骨肉不顾的。”
***
周世景跨出刘氏的房门时,屋外有微风拂过树梢,庭中的海棠花已铺落了一地,月光下如雪般的莹白一片。
他缓步走到回廊尽头,将入甬道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来的方向。
方才刘氏拉着他说了好多话,到最后刘氏已经泣不成声,他安慰了许久才退了出来。
第93章
将藏于心底多年的秘密泄口之后,刘氏终觉轻松许多,再次躺回床上,很快被困意笼罩。
他翻身向隅,就这样沉沉睡去了。
那是多年前的冬日,因破题不善的杨明华又一次落了榜,为了赶考,她夫郎刘氏已将家中下蛋的鸡尽数卖了去。
杨明华归家之后,一蹶不振,原本寡言少语的她,性子愈发偏激暴躁起来。刘氏因此兀自低声抱怨了两句,又劝了她早些做个私塾先生,好替家里分担些负担等语。
杨明华是一心向着功名的,听了夫郎的这些话,心中莫名的不快,当即红脸反诘:“夫道人家,你又知道些什么?我可短过你吃喝不曾?”
说着话,她从洗得掉色的棉衣袖里,抠出不知从哪得来的几块铜板,啪嗒一下拍到桌上,腰板也随之挺直了许多。
可怜刘氏原也是吃喝不愁的举人之子,嫁来之后日子日益惨淡,现今大着肚子还得被落了榜的妻主这般呵斥,只听妻主一句不等一句。
“我这般的用心还不是为了你我的将来?若就此打住,真就功亏一篑了,往后你父亲并几个哥嫂还不知道如何耻笑我......”
那是去年回门时的事了,刘氏的几个嫂子都提肉带糕的回去拜年,只有他紧巴巴带了一斤牛肉回门。
刘家以为杨明华夫妻俩不回来了,等他们夫妻到时,一大家子人已经快吃完饭了。
刘家爹爹是个直性子,席上又喝了些酒,见杨明华来了,噼里啪啦一顿说道:“我自倒霉,将儿子嫁给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一年到头屁用不抵,鬼影子都没有一个,我就权当没那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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