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慢慢亮起来,围聚在田头的人越来越多。
衙役们分散开来,各自手持标绳开始丈量“无主”的田。
远处有个衙役欠着比划了半天,然后喊了一声:“二亩三分。”
她们心里拿捏得清楚,正在丈量的田,是郭家的,她们可不想惹麻烦,于是都刻意少报了许多。
明明是五亩地,她们却报成四亩,那余下的一亩,依旧归于豪绅们所有。
而杨思焕就站在田埂上静静地看着衙役们忙碌的身影。
“三亩一分。”
“二亩四分。”
报数声此起彼伏,典史提笔写个不停,这典史生得矮胖,在嘈杂声中急得大汗淋漓,额头油得反光。
她喘着大气,连连斥道:“慢点,慢点,一个个来。”
“你这样不行。”
典史正在专心记录,被头顶传来的声音惊了一下,猛然抬头,见说话者是杨思焕,登时脸都吓白了。
杨思焕细细瞧过墨迹未干的册子,然后扭头问一旁的衙役:“这块地,你方才报得是多少?”
衙役道:“回大人,二亩四分。”
杨思焕挑眉,指着册子诘问典史:“明明是二亩四分,你怎得记作一亩四分?还有这个,本官好像记得是五亩,怎么变成三亩了?看你年纪轻轻,如何就耳背了?”
“大人,我......”
杨思焕漠然抬手,示意典史不必解释,又叫人重新拿了本册子,亲自提笔来记。
不远处的吴主簿也捧了册子在记,有人过去和她低语几句,杨思焕抬眸扫了一眼,恰好看见主簿凝重的表情。
“吴大人,杨大人叫小的提醒您,土地丈量是民生大事,马虎不得。”
吴主簿点头:“下官知道了。”
杨思焕微微一笑,继续低头记录:“多少?”
衙役重复道:“大人,三亩一分。”
杨思焕定定地回望衙役,再次问她:“多少?”
衙役仍是面不改色:“三亩一分,大人。”
杨思焕点头:“三亩一分,是吧?”一面说着,一面记下,语毕转了转手腕,对身旁的随从道:“典史刚辞了官,这里人手不够,你去书院找几个本分的学生,叫她们来帮忙量地。”
典史听了这话,欲哭无泪,却因理亏,不敢多说半句。
杨思焕继续道:“这耽误不了几天功夫,届时本官会自掏腰包,跟她们说,酬劳不多,全凭自愿。”
随行者应声离去,不一会儿就带了七八个书生过来。她们是童生,其中最大的看起来三十出头,小的不过十四五岁,她们见到杨思焕,远远就躬身行礼。
“大人,听说酬劳只有几文钱,学生们都不愿来,只有这几个人......”
杨思焕颔首,背手走了过去:“有谁在家干过农活吗?”
书生们面面相觑,都不说话,最大的那个站了出来:“回大人的话,学生是乡下来的。”
她的声音很小,说话时也不抬头。
她一说完,其他几个书生也开口:“回大人,我们都是乡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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