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的席位,莫要叫人瞧出蛛丝马迹。
鹧鸪应了。
大长公主的这座别院修得粗犷却又精致,马场旁边的建筑是巍峨高耸的北地风格,过了一道月华门,便是南派园林,飞檐飘逸,楹联题刻无数,层台累榭。
张月盈带着杜鹃穿过一片小树林,跨过小溪上的石拱桥,走在一条细石子路上。一阵微风把清幽回甘的菊花香吹进了她们鼻腔,旁边的楼榭四周遍植金菊,细碎的花瓣落了满地。
楼榭前的匾额上刻了“观菊楼”三字,笔力遒劲,想来这便是老娄将军当年的书斋,因满园金菊在京城小有名气。
观菊楼门前的屋檐下挂了一只蓝羽灰嘴的玄凤鹦鹉,冯思意正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逗鸟。仔细算来自从徐府寿宴后,张月盈仅收到了冯思意送来的一封道歉信,现在倒是头一次私下见面。
张月盈踏上石阶,鹦鹉一瞧见她,便“嘎”地从鸟架上蹦了下来,因为被细金链子拴着腿,只能扑哧了两下翅膀,又飞回架子上,在上面跳了两跳,抻着脖颈叫了起来:“美人!美人!”
张月盈被鹦鹉这么一夸,咯咯笑了起来,指着它道:“真是个聪明嘴甜的家伙,不知道凭此骗了多少谷子吃。”
“阿盈。”冯思意迟疑了片刻,才出言搭话。
那日后离开徐府后不久,姐姐指使丫鬟告发冯堂叔一家的事遍传得满京城都是,无论是否有意,毁了她外祖母寿宴这事确实属实。就算姐姐被爹爹罚在祠堂跪了一夜,又主动上徐府负荆请罪,自己还是没脸见阿盈,毕竟姐姐的帖子是自己亲口向她讨来的,自己同样有责任。
张月盈探出一根手指挑逗着鹦鹉,“怎么了?”
“对不起。”费了好大的劲,冯思意才把这三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我们家弄砸了你外祖母的寿宴。”
张月盈偏头睨了睨她,说:“你姐姐已经道过歉了,情有可原,我外祖母没说什么,我自然也无二话。还有冯大姑娘同我说过你对那些事情一无所知,我又怎么会迁怒你这个朋友?”
冯思意有些窘迫,两耳发烧,两根大拇指互相摩搓,换了个话题,“听说甜水巷那边生意不错,日进斗金。”
张月盈笑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这五六天赚了八九百两银子还是有的,等年末清账了再给你分红。”
“我总算不是府里只出不进的那个了。”冯思意暗赞自己的投资眼光,这么一桩生意,就现在她都能分到差不多两百多两银子,简直是扬眉吐气。
“别想着躺着数钱啊,我回头叫掌柜把账本送你那去,你来盘盘。”张月盈道。
冯思意说:“那你得挑我姐姐不在家的时候送来。”
不然一定压着她一定要在什么时候之前把账目理出来,那可就太糟了。
“谁清楚你姐姐什么时候出门,撞上你就认命吧。”张月盈唇角挽了个笑,然后,两个人凑在一块儿教鹦鹉念起了诗。
“不是——花中——偏爱菊。”张月盈教了好几遍,鹦鹉却完全不理她,气得她收了手里的谷子。没了口粮的鹦鹉张口便叫唤了另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冯思意挽着张月盈的膀子笑了几声,张月盈却更气了,心道这鹦鹉胡说一通,简直牛头不对马嘴。她手一扬,谷子全部飞了出去,鹦鹉惊叫一声,扇动了两下翅膀,掉落了两片蓝色的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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