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问是邀剑客收养的孤儿, 父母不详,出生地也不详,被发现时只有三岁。他和一群乞丐挤在破庙之中, 邀剑客见他有些修行天赋, 便将这孩子带回了玄门。之后他便一直在玄门学艺,每一次下山都是执行师门任务,期间身边从不离人,从卷宗记档来看着实没什么错处。
没有亲人也没有恋人,唯一的师父又是出生名门修为高强, 这样的人应当很难被谁威胁。白辰按照年月推算,陆问出现在大雪山时应是十六岁,正是他第一次下山历练的时期。
然而, 他在卷宗上的历练地点是姑苏,接的任务也是最简单的跑腿送信。莫说历练全程都有同门师兄随行照顾,就算他得了机会落单, 一个筑基不久的少年修士按理说也无法于七日内来往大雪山和玄门之间。
五百年前的卷宗已压在了箱底,步天歌正带着沉醉自重重书柜中翻找记录, 半个时辰也只找出了这一卷而已。
然而,虽然这本卷宗只简单记载了乾天宫历代弟子出身和游历时间,李无名还是发现了问题, “他下山返回后不到三月就突破到了金丹期?”
此言也引起了白辰的重视,“五百年前不比现在, 修士步入元婴期大多需要百余年, 结成金丹也极考验天赋, 他十六岁才筑基成功应当算不上什么天才, 如此突飞猛进果然奇怪。”
陆问执行的历练任务并没有什么特别,这突然的修为进益无疑与白辰的妖丹有关, 李无名眯了眯眼,这便猜测道:“步凌云的话有些道理,你说,他救你会不会是有所图谋?”
这个问题让白辰沉默了许久,然而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们尾狐一族幼时会将尾巴藏起来,外表看上去就与普通狐妖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要更孱弱一些。更别说当时我父亲已将我化作了人形,一个人族少年应当识不破狐族幻术。”
白辰对自己的身世知道得不多,只依稀记得刚出生就遇上了袭击,他懵懵懂懂地被一个人护着,直到被狐仙爷爷带回大雪山都未曾知晓亲生父母的音容。长大后狐仙爷爷送了他一条雪白狐裘,说这是他父亲留下的皮毛,他就一日不离地披在身上,假装自己也是有爹的狐狸。
尾狐一族幼时的伪装是自洪荒时期流传下来的自保本能,常人的确不具备看破的能力,李无名虽失了抹黑情敌的机会,仍是轻声一叹,“战乱时期人吃人都是常事,为了活着连挚友亲朋都能舍弃,他肯出手救一个无亲无故的婴儿,可见是个良善之人。”
白辰自然知道战乱时期的善意最是难得,所以才越发不能接受后来的改变,此时不愿多谈昔日恩情,只岔开了话题,“那你呢,有救过谁吗?”
说来白辰出生时李无名也正值少年,更是带着兄长自长安一路逃亡,所见的孤儿寡母着实不在少数。
他那时还未拜入剑仙门下,修的自然也不是无情道,很多时候都忍不住多管闲事,明明自己和哥哥都是勉强过活,遇上老弱妇孺还是尽可能出手相助。如今他也想不起具体帮过多少人,只能轻笑道:“我救的人可太多了,除了最初几个追随我的弟兄连名字都记不清。可我也知凭一己之力不过是让他们再苟活一阵子罢了,我只能将天下都平定才能让他们真正得救。”
“我幻想中的救命恩人就是你这样的,现在想来,若父亲没有将我化作人形,他就算没把我宰了吃肉也会弃之不顾吧。或许,不是他变了,而是他的仁心正直从不会用在妖族身上。”
李无名是真正的英雄,就算在茫茫大雪中凉了一腔热血,由始至终也未曾伤害自己守护过的天下。白辰百年间所期待的救命恩人本也是这般模样,可惜现实总是残酷,如今也是自嘲地笑了笑,“一只狐狸而已,用什么手段捕猎不是捕猎,死了也就死了,难道比自己在乎的人更重要吗?”
世上并不是每一个修士都能将妖与人平等对待,这倒也是一种可能。李无名知他心里难受,然而有些事不面对也不行,只能一面安抚地摸着道侣头发,一面轻声问:“别想伤心事了,继续跟我说说,你那时候既化了人,他如何能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又是怎么找上大雪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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