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灵运与方岁寒是同一时代的人,白辰想起那柄沾了妖狐血的青铜匕首,顿时笃定那时的奚商定然发生过什么,甚至很可能出现过一只不为人知的九尾狐。
白辰既不是大雪山白氏真正后裔,那么父母中有一方必定是真正的九尾狐,或许这些年来九尾狐的传承从未断绝。然而他出生后就遭到追杀还被送到大雪山,只怕这九尾狐的栖息地是凶多吉少了。
这个猜想让白辰心中微微一沉,不过当下还是先解决步天歌之事,他上前提着六尾赤狐耳朵让这消沉的后辈端正蹲坐,这便对步天歌问:“不知我这后辈哪里得罪了步掌门?”
步天歌本就是话少的性子,白辰不开口他就直接坐着入定甚至大有就地打坐的意思,如今听了这话才冷笑着横了九尾白狐一眼,“这只红狐狸每日在我房顶上叫/春,你敢说不是你指使的?”
行事方正不代表缺心眼,步天歌岂不知大雪山是在刻意示好,奈何这些狐狸根本不受人族礼节约束,玄门闭门谢客沉醉就跳上屋顶等他出门。这狐狸蹲就蹲,偏还不安生,时不时就掀一掀瓦片,还哀戚戚地低声叫着,反正就要弄出动静让步天歌时刻不能忘记自己存在。
步天歌以前从未听过狐狸叫,这下倒是知晓了这种生物神奇的声音天赋,它会效仿狼嚎也会学狗叫,任何动物幼崽的声音都模仿得惟妙惟肖,以至于他打个坐满脑子都是嘤嘤嘤汪汪汪的声音,忍无可忍之下终是绑了狐狸来找白辰这家长兴师问罪。
步天歌想法也简单,自古狐狸精最擅长的就是勾引男人,这些狐妖又有魅惑强者的传统,六尾赤狐如此缠着他定是想要勾引他。只是这狐狸蠢了些竟连人与兽都分不清,居然拿出对付母狐狸的觅偶方式对付他这个男人,当真可笑至极。
这种分析居然有理有据,沉醉打架输了就算了竟还被质疑智商,顿时只能对着祖师一顿摇头——我不是,我没有,我看过春宫,我知道勾引男人要脱衣服!
白辰确实叫沉醉去与步天歌打好关系,却不想这后辈居然跟毛头小子骚扰心爱姑娘一般只知滚人家屋顶,这样下去非但不能混熟反倒容易惹人厌烦,他作为幕后黑手自是立刻开口挽回局面,“这孩子可能只是被冻哭了,步掌门好心送去一盆炭火也就不叫了。”
这几日邻安城常有夜雪,寻常百姓都甚少出门,沉醉在屋顶守着自是少不得挨冻。步天歌想起自己飞上屋顶时火红的狐狸正缩成一团躺在带雪的瓦片上,毛发间都裹满了残雪,瞧着倒也可怜。不过他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个苦肉计,眼神一瞬间就恢复冷漠,“大雪山的狐狸会怕冷?”
这年轻人不好糊弄,好在白辰这种和李无名博弈多年的狐狸经验丰富,闻言只轻轻一笑:“抗冻也不代表不知冷热,皮毛再厚在雪地里蹲上一夜也是冷的。”
这话果然让步天歌沉默了片刻,不过他还是不愿与妖狐扯上关系,只冷冷警告道:“明日若是再来,我将他绑起来烤了。”
此等杀伐果决的语气当即让沉醉抖了一抖,白辰也知小掌门不好对付,此时不与他硬碰硬,只是放缓了声音淡淡道:“步掌门,物产丰饶的赤水之地本是赤狐族世代居所,是人族把他们赶到了终日严寒的大雪山。谁都不是生来挨饿受冻的命,领地之争没有善恶,输了我们认,可赢家也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春江水暖三秋桂子都是你们的了,我们这些狐狸也只是想在冰天雪里求一盆活命的炭火而已。”
这番话白辰不会说给别人听,他知道眼里只有胜负的人只会嘲讽败者,示弱反而会让他们变本加厉,连这最后的冰雪之地也要抢走。可步天歌是个例外,他修的是大善之道,这样的人总是比旁的修士多上一分恻隐之心。
果然,步天歌看了看六尾赤狐皮毛上尚未融化的残雪,冷漠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只有一盆炭火,不可得寸进尺。”
他们表面上说的是炭火,许的却是关键时刻雪中送炭的承诺。白辰知道明日沉醉不会再被拒之门外,满意地笑了笑,这便问起了步天歌的真正来意,“步掌门深夜乔装而来想必不只是送我这不成器的后辈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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