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幕落定,帷幕缓缓落下,监狱长关闭房顶角落的电视机,催促她们收拾睡觉。
苏韵发愣地念叨着那最后一句台词,像是被抽了魂。
那一天夜里,是她第一次,在孟清淮离开后,清晰地梦到他。
梦里全部都是他们一起成长的痕迹,梦境快要散场时,他忽然抱紧了她,问她:“长大了就要分开吗?我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的。”
是在哪一年,他也曾和她说过这样的话。
苏韵至今都记得,他说这话时,那笃定的神色,仿佛只要他下定决心,这个世界就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将他和苏韵分开。
可是,这个世界并不绕着谁转。
疾病,意外,世俗的目光,都可以让他们分开。
——
苏韵坚持不坐车,最后,秦璋负责把车开回去,她去坐公交。
走过一段路,在监狱外的第一个站台上车的时候,司机似乎多看了她一眼。
这一刻,她感受到,他和孟清淮一样,站在世界的边缘,成为了这个世界上一种异类。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但宁县这个地方的变化却是微小。
要回到村里,依然可以乘坐04路公交。
苏韵拎着自己的东西上车,在路上,她没有看手机,也没看窗外的风光,而是不停地摩挲着自己手腕上的那串沉香。
那串沉香是她入狱的第二个月,贺燕给她寄进来的。木头珠子上面的那些血渍早就已经完全渗了进去,显得颜色斑驳,她看着它,总是想起,某人戴着它时,那截冷白细瘦的手腕。
这么多年,她都没去看过他。
他可能怨她怨得更深了。
就在昨天晚上,或许是因为马上就可以出狱了,她隐隐有些睡不着觉,中途只睡过去一小会儿,但就那么一小会儿,她又梦到了他。
她梦到那年在江城那所公寓的楼下,在榕树和提前入夏的蝉鸣声里,她追上他,抱着他,和他道歉。
在梦里,他永远都那么年轻。
那天的阳光刺眼,他抬手去遮挡射向她眉眼的光,弯腰问她:“道什么歉呢?”
他那时候刚被她无理地对待过,嗓音很哑,但眉目间却是一片温和。
她恳求他不要把自己说的那些混账话往心里去。
他那时候看着她,神情有些空白,她怕他不原谅,于是急躁地和他承诺保证,保证要是以后再和他说出过分的话,这辈子都发不了大财。
当时或许只是随口一说,但这会儿再看,她的那个保证,看来是应验了。
别说发大财了,她现在能找一份正经工作都无门。
公交车在宁县一中停下,这个站台要上车的人很多,苏韵看着那些在外面排队的学生,目光忽而一抬,看见马路的正对面,一家彩票店的LED灯正在闪烁。
这条路是高中时她和孟清淮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很多时候走到这里,她都会拉着他进去,买一张十块钱的彩票再走。
她从小就对发财有执念,逢年过节,孟伯远和贺燕去庙里烧香,她也要跟着去。
去了庙里,她不光自己要给财神爷磕头上香,还要拉着孟清淮一起磕头。
他那些年许了什么愿她当然不知道,但多半也是让财神爷保佑她发大财之类的。
但哪怕苏韵许了这么多次愿,给财神爷上了好多好多的香,她也没发什么财。
现在她身上没钱,她更不打算去买彩票浪费钱,但公交车迟迟不走。
前门处,似乎有学生的衣服还是包包在门上勾住了,司机迟迟不开车,苏韵盯着路对面的那家店,又等了一分钟,最后,还是拎着自己的东西下了车。
在她离开监狱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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