誊写药材清单。好像忘了什么东西…厢房传来少年细细的低吟,她笔锋一顿。
“郎君诊治得如何了?”差点忘了半路捡了个受伤的小郎君。
容栀心想说去瞧瞧,内间的大夫突然夺门而出,长吁短叹道:“老夫医术浅薄,治不了那位郎君。”
“为何?”她慢悠悠把宣纸折起来,并不着急。左右一点小伤,能重到哪去。
“您亲自去瞧瞧吧,他那伤口古怪,愈合的地方又开始渗血,隐隐有血崩的趋势。”
……
容栀望着榻上躺着的少年,微微失神。他脸上泥污已经洗净,露出一张温润白皙的脸庞。气度矜贵,倒像世家的小儿郎。
“咳咳……”榻上的人挣扎着想要起身,肩上披风顺势滑落,他急忙拢紧衣物,红着耳根靠了回去。
“郎君怎么称呼?”他原本的衣衫烂得不能再穿,只披了容栀的披风,大片肌肤在空气中一览无余。
她自然地倾身过去,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前世瘟疫时什么裸露尸体没见过。
“谢……沉舟。”察觉到容栀在看他,少年垂着眼有些无措。似是怕惊扰贵人,又忙补充道:“小伤而已,我无碍。多谢县主搭救,我愿做牛做马……”
容栀摆摆手,打断了他。“举手之劳。”她就是路过顺手搭救,没什么谢不谢的,更不需要他报答。
见谢沉舟颇为不配合地挪着身子,她嗓音微冷:“别躲。”说罢挑开披风,仔细端详了那几处崩裂的伤口,的确猩红一片。
“怎么会,方才都愈合了。”而且看起来像内力所为,人为崩开的。
容栀聚精会神地低头查看着,丝毫没有留意到身侧少年眼眸中晦暗不明的光。
她的手指静静搭在榻沿,纤细白皙,距离谢沉舟垂着的手,约莫只有半寸。他垂眸望去,指尖微动。
“县主,老夫磨了新的药粉。”方才的大夫去而复返,拿着小药瓶高兴地进了门。
容栀自觉起身,把榻沿让给了大夫:“您替他再诊治诊治。”
那大夫撩开披风,正想上药,一抬眸对上谢沉舟幽暗阴翳的眼眸,后背一凉,药瓶条件反射般滑落。
“你你你,你自己上药吧。”说罢逃似的弹开,一溜烟没了影。
“??”容栀看得一头雾水。
这剑伤有这么难治吗。她叹了口气,捡起药瓶认命地撒起药粉。
“唔……”,谢沉舟手指攥紧披风,唇间却还是溢出痛苦的呻吟。眸光变得湿漉漉,看起来好不可怜。
“你这伤啊,不是刀剑所致的,而是人为。”
谢沉舟浑身一僵,全身肌肉绷得更紧。
“是那黑衣人内力深厚,故意为之。不过,”她话锋一转,“这药你带着,每日涂上三次。别做重活,很快便会恢复如初。”
“嗯,”他嗓音哑了些,极力克制着某种异样的情绪,“多谢县主。”
容栀此行仓促,又惦记着要去城外山上找药,叮嘱完便准备离开。
谢沉舟慢吞吞地把药瓶收进她新给的衣裳内侧,扶着榻沿站了起来。“县主要走了么?”
“你不用担心,可以歇会再走。”他看着瘦削,却比自己高出足足一个头,身前多出一小片黑影,容栀下意识后退几步。
“不必了,”他摇摇头,嗓音低落:“我回家歇息便是,不再多叨扰县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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