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珩闻言,轻轻揉捏着眉心。
书墨觑着他的神色,继续道:“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世上再没比娘子待公子更细心仔细的人,虽不大同公子在一处,但公子的衣食方面事事留心。公子平日里需要靠香料提神,可外头卖的香料效果虽好,但用多了公子夜里睡不好,娘子听我抱怨过一回后,费了好大的心思制了一些香送来。公子用后睡眠果然好了许多,我方才收拾香料时,发现那香也不多了……”
说完,他又想起这么多年,娘子给公子准备夜宵时,也总会想着自己一份,还曾给过银子使,不免有些感伤,“娘子如今得了这离魂症,什么也不记得。公子也要狠心与娘子和离,连哄都不愿哄,可怜娘子无依无靠的,将来出了咱们家的大门,也不知会不会有人欺负娘子……”
“不过娘子生得极好,性子又那样好,将来若是改嫁,也不知谁有这样的好福——”
话未说完,见自家公子冷眼盯着自己,他立刻识趣地转移话题,“我现在命人去煮些参汤来。”
“不必!”裴珩扫了一眼那朝服,“你去问问她,屋里可还有换洗的干净衣裳。”
书墨立刻去办。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书墨去而复返,道:“娘子一大早就出门玩去了!”
裴珩不悦,“她身子不好,怎出门都无人来回禀一声!”
书墨小声道:“是公子说往后无须拘着娘子。”
裴珩沉默片刻,吩咐:“派人好好跟着,若是有事,即刻来报!”
第12章
裴珩一整日都在衙署内处理公务。
忙到快到晌午时,他想起得了离魂症的小妻子,吩咐,“问问派去跟着的人她去哪儿了。”
书墨应了声是,即刻去办。两刻钟后,他去而复返。
正埋首案牍的裴珩头也未抬,“她今日去了何处?”
书墨忙从怀里掏出一本手札,打开后按照书写的行程念,“娘子辰时三刻出了门,大约巳时二刻出现在界身巷的浮华阁。大约在里头逛了半个时辰,挑了衣裳若干,首饰若干,共花费三百五十两银。不过娘子像是没钱付账。一身高八尺,头戴大帽,形容举止风流的男子欲慷慨解囊——”
话音未落,裴珩手里的朱笔一顿,“沙”一声响,在雪白的纸上划出重重一道红痕,力透纸背。
书墨吓得一哆嗦,“想来定是那人见娘子貌美……”
话音未落,裴珩微微抬起冷硬的下颌,“她现下何处?”
书墨忙道:“还在浮华阁。”顿了顿,又道:“就在咱们后头那条界身巷,马车过去大约半刻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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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未说完,公子已经戴好大帽,大步朝外行去。
外头诸官员们没想到裴阁老今日竟出来的这样早,皆怔了一下,随即齐刷刷站起身来,刚拱手见礼,谁知素日里极有涵养的裴阁老看也看未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去。
众官员:“……”
裴阁老怎这样匆忙?
这是家里着了火不成?
*
浮华阁大堂。
纾妍打量着摆放各色香料的红木博古架前长身和鹤立的郎君。
他瞧着三十出头的年纪,头戴大帽,身上着了鸦青色云纹鹤氅,腰间别着一把檀香扇,虽模样不如裴珩,但也生得眉目疏朗,风流儒雅。
自打她入了浮华阁,对方的眼神一直追着她跑。
且她挑选香料时,他还从中插了几句嘴,倒是对香料极有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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