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可是阿年太吵?”说这话时,她眼神里流露出愧疚之色。
纾妍:“自然不是,我要去铺子,每日都这个时辰起床。”
宁氏信以为真,将她拉到妆奁台前坐下,如同在家时那般替她梳头。
纾妍注意到,那把握梳子的手粗糙不堪,指甲修剪得极短。
昨夜灯光暗,纾妍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并未瞧得太仔细。
今日才发现,姨母的眼角不知何时有了细纹。
姨母也只比她大了十一岁而已。
她从前在家时极爱美,闲来无事便自己调制护肤的香膏,一双修长的手指更是保养得雪白细腻,水葱似的指甲涂满丹蔻。
天气好时,姨母总喜欢抱着她坐在院中,给她的手指脚趾涂抹丹蔻,或是给她梳各种各样的发髻。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回她不小心跌入井里,被人打捞出来后,姨母紧紧地将她抱在怀中的情景。
素日里那样温柔娴静的少女,为了她同祖母吵得面红耳赤。
在她最需要母亲的那几年里,姨母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在她心里,姨母与母亲没有区别。
纾妍握住她那双粗糙的手指,把自己的脸颊贴在她粗粝的掌心,哽咽不止。
这些年,她陪着爹爹在岭南吃了多少苦头。
宁氏反过来安慰她:“这些都是刚过去时弄的,后来我帮那些官家小姐夫人梳头,日子过得也轻松,就是岭南实在太热,晒黑了些,妍妍,姨母这些年过得很好,真的。”
纾妍抬起湿漉漉的眼睫:“那爹爹现在听不听姨母的话?”
提及夫君,宁氏的眼里浮现出一抹少女的娇羞,有些不好意思:“你爹爹他现在也挺好的,妍妍,我没想到会有阿年,更没想到还能回来,你别怪我……”说着说着,眼眶湿了。
纾妍怎会怪她:“我很高兴有弟弟,阿年像极了二哥哥。”
那些刻在心里的伤痛,以另外一种方式安慰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心。
宁氏哽咽:“你爹爹也这样说,所以将你二哥哥名字给了他。”
纾妍重新把梳子放到她手里,撒娇:“那姨母帮我梳个最美的发髻,好不好?”
宁氏抹干泪,替她梳妆。
妆扮过后,两人去了花厅用早饭。
父兄都不在。
纾妍好奇:“爹爹同哥哥还未起?”
宁氏:“一大早就入宫面圣去了。”
纾妍惊讶:“面圣?”
她一直以为父兄能够回帝都,是因为天子大赦天下的缘故。
宁氏也不明白,盛了一碗燕窝粥放到她面前,笑:“等他们回来就知道了,你爹爹特地从岭南带了一车的特产,待会儿用完饭咱们去瞧。”
纾妍抿了一口粥,笑眯眯地应了声“好”。
有家人的感觉真好。
*
沈清刚从御书房出来,迎面撞上裴珩。
裴珩后退一步,向他拱手见礼。
沈清避开他:“不敢当裴阁老大礼。”言罢,拂袖而去。
一旁的书墨小声嘀咕:“这沈将军怎好像同公子有仇似的……”
裴珩冷睨他一眼。
书墨立刻闭上嘴巴。
裴珩大步入了御书房。
书案后的元熙帝一见来,便揶揄:“你前老丈人怎看你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显然,门口的那一幕他瞧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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