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德拉星域的虫群?”黑天鹅还记得这个名字。
她见嘉波点点头。
旋即新的疑问又生了出来,她还记得,领路人说嘉波没有过去,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会无缘无故丢弃所有记忆,还是在记忆星神的手底下,很显然,他的记忆应当变成某种支付的代价。
“你怎麽不害怕呢?”黑天鹅好奇地问,是因为失去记忆便连同恐惧一块失去了吗?
嘉波垂下眼睛,视角差异让黑天鹅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一股浓郁的茫然在四周升起,像是内心生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几秒后这股空洞失落的感觉便消失不见,嘉波侧头又是一副轻松闲适,他不由分说地拉住黑天鹅手腕,画面一转,便来到一处荒地。
荒地生出嫩芽,他指着嫩芽问:“你看见了什麽?”
黑天鹅感受土地的记忆:“候鸟带回了种子,雨水令它破开泥土,于早春生根发芽。”
“此处贫瘠,去年候鸟一共带回了上千万的种子,只有五万颗发了芽。”他淡淡地说,“对宇宙来说,死亡才是常态,生命不过转瞬而逝的变量,无论是被虫子吃掉,被候鸟吃掉,又或是因为天灾人祸死掉,本质都是生命的终结,是命运早就安排好的,我们实在不应该打破它。”
闻言黑天鹅落下一睹,良久后问:“嘉波,你是不是讨厌人类?”
嘉波摇摇头:“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
他望着半空虚无的一点出神:“神爱世人,我并非神明,所以我只要爱我自己就好了,别的我都不在乎。”
“忆者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个观众,一个高级看客,看花开花落,看世殊事异,看宇宙生成又毁灭。”
舞台和观众席天然分割不可逾越,他回过头,看向黑天鹅,道:“我不是舞台上的演员,也不是编写剧情的作者,我拯救不了谁,谁也不需要我的拯救。我用我的眼睛记录,观看命运谱写的剧本,我会为台上的剧情伤怀,但是那又怎样呢?”
他一字一句地说:“身为忆者,我们的职责是记录,而非篡改——我之前提醒过你的。”
嘉波,是忆者。
没有必须肩负的使命,没有必须保护的人,他不是谁的道标,也不需要聆听谁的愿望,指引谁的未来。
他只是自己。
一个渺小、冰冷、自私而又无情的自己。
工作已经很累啦,记录和解构记忆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干的,就不要再给自己找事了吧。
“不过还是要跟你说个好消息,”也许是觉得自己太严肃了,不利于在后辈面前创建和蔼可靠的形象,嘉波的语气又变得松快活泼,“虫子虽然很可怕,但巴德拉星人有过和虫子对抗的经验,即使公司游侠之类的援军还没到,他们也已经组建出一只合格的反抗军。”
“说不定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呢。”他高兴地说。
。
也不知道是黑天鹅逐渐对光锥里的东西麻木,还是嘉波那番连劝解都算不上的话起了作用,她不再恶心地想吐,并且高效又迅速地看完了整叠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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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路人很惊异,赞叹道:“比我想象得还要快,黑天鹅,你真的很有天赋。”
黑天鹅笑了一下。
按照惯例,入职培训结束后就能正式上任了,黑天鹅心道这算哪门子的忆者培训,分明是锻炼她的坚强意志,但最终什麽也没说。眼前的领路人很关心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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