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太黑,我没有认出你,对不起。”荆榕很认真地道歉,他的声音温柔低沉得让人想要发疯,或者流泪。
时玉低下头,表情没有大的变动,但是眼泪倏然滚出来一大颗,被他佯装无事地擦掉了。
时玉吸了一口气,眼里还带着泪花,但努力对他笑:“没关系,我想很多人都认不出来。”
他想如果荆榕没有认出来,他也会守在掩体五附近,等待看看他是不是失忆了。
失忆了也没有关系,他现在是小队长,他可以保护荆榕。
没认出来,也没关系,他会找时机回去挑明,等一个阳光好的日子,出其不意地在他面前出现,说:“嘿!想不到吧,我是时玉。”
他想说自己可能并不如荆榕的期望,他没有按照小时候的轨迹长大。
什么是近乡情怯,这一刻他终于知晓。
他已经失去了黑色的头发,脸上身上都增加了疤痕,他不再是小朋友,末日到来之后,他也不再有余力窝起来看书,而是必须拿起武器,在外边的世界征伐和拼搏。
不过荆榕认出他来了。
时玉没觉得自己在流眼泪,直到荆榕拿一条干净的布替他擦掉。
荆榕问道:“昨天晚上回去,不会在偷偷哭吧,小朋友。”
他声音里带着很柔和的笑,时玉听完擦擦眼泪,点点头,低着头跟他认真比手势。
“我哭出那——么大一个湖。差一点把我们队的帐篷都淹了。”
虽然是玩笑话,不过时玉的声音很平静,带着一点长大后的成熟与沉静。他像是还在难过,荆榕摸摸他的头发,轻轻说:“不难过了,是我不好,你看,我今天就来投奔你了。我们时玉长大了。”
时玉看着他。
荆榕说起话来仍如以前一样,对外时那种凉薄和淡漠已经散去,如同寒冰开化,带着笑的乌黑的眼睛也如同从前,只对他温柔地凝视:“很高,脸上的疤很帅气。我想过很多你长大后的样子,不过再怎么想象,都不如现在。”
银白的发,显得比以前冷冽,当整张脸被帐篷的阴影遮住的时候,却觉得那一双眼,那带着淡笑的眉睫,好像黑暗中一抹轻薄的雪,影影绰绰的冷,和影影绰绰的甜。
少年的筋骨在岁月的磨砺中长成,他不再文弱秀气,因为末日来临时,从身到心都必须坚强。他必须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强者,方才能成为一个保护者。
“头发是第一年的时候白的。”
时玉靠在他身边,慢慢地解释,“那时天空中出现奇怪的射线,肉眼不可见,没撑过去的人皮肤和视网膜受到强烈的刺激,很快就会不能见光,随后死掉。撑过去的人里很多人头发变白了,虹膜的颜色也会有变化。”
他有点踌躇,但还是微抬起眼,让荆榕查看他的眼底:“我的眼睛也有变化,光照下我的眼底有点泛红色。”
荆榕靠近看了看,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底的确有些暗红色。
荆榕揽着他,安静地听。
“安全局很多人都没撑过来,我们活下来的人组建了第一个安全基地。”时玉说,“但大部分人还是失散了,灾难后,我没能联系到任何人。”
“辐照,地震,全球升温,随后是大量的异次元生物,很多人的身体都产生了变化,可以看到它们了。”时玉轻描淡写,几句话带过这严酷的三年时间,“也有很多人不想活了,杀人越货,不计后果。不过现在好了很多,只是如果不结伴行走,只身一人在野外遇到人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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