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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岚又给他倒了一杯酒,以打量的视线在他身上转了几圈。

荆榕说:“一家之财力物力,放眼一国,也就是杯水车薪。我想保下琴岛的实业,来日有机会,家中的款项捐去更有用的地方。”

柏岚听完,一时间没说话,忖度片刻后才点起头来:“好,你肯这样想……很好。已经找到去路了吗?”

荆榕没有提卫衣雪的名字,只模糊着说:“认识了一些新朋友。这些事还不着急,走一步看一步,只是先跟您透个底,以免以后,我和舅舅不在一条道上,生出波折。”

柏岚说:“你以前从未跟我说这样的话,为何这次说了?”

荆榕说:“舅舅去京赴任之前,我不敢说,因为我想做的事,或许会断绝家中百年基业。但我看舅舅赴京之后,既不敛财,也无党派,形容消瘦,这才敢跟您说。”

“如果您当真看得起这些荣华富贵,留在琴岛做一世贵胄,有何不可?”荆榕用词谦卑,声音却淡而笃定,“若我荆家,柏家,无一有血性之人,您与李姨又为何对我如此纵容?”

世间诸事,环环相扣,从前有很多事情藏在水下,只等合适的时候,真相才会大白。

柏岚先是一愣,随后笑了一下,又笑了一下。

他大笑三声,忽而拍案叫绝:“家中幸得此子!好!好!”

“舅舅实话说,十七岁之前,无甚抱负,学的是圣贤书,练的是打马骑射。你外公是大学士,翰林院之首,他给我安排的前途,就是入朝继承他衣钵。后来朝廷没了,来琴做港口生意,不也是盐铁官营?这样等到中年,封妻荫子,一生无忧,好像就这样看得到头了。”

“后来就是我二十岁,洋人进了国门,我第一次出国,是跟着我的姨父,你也要唤一声长爷爷的。我随他去欧洲考察,看他们那边的制度,看他们怎么收税,怎么教育子女,最重要的,怎么治国,怎么强大。”

“看来看去,我姨父他们认为,是要换个更英明的君主;而我认为不然,东国太大,人太多,各地风情各异,别人的路,我们未必走得成,可我们的路在哪儿?却也没人说得清。”

“我是想做一番事业,但这谈何容易。”柏岚深深叹息,“我不年轻了,不会期望京中是个给我大展拳脚的地方,却也不是想看这个时候,官员还在汲汲营营,尸位素餐。”

荆榕聆听着他的话,酒杯空了,又给柏岚倒酒。

“你的心思与我相同,好。”柏岚一口气干了面前的酒,“我们的家族,不是躲在荫封之下才壮大的,我们是累世的功业,为家为国扛起来的。家中年轻小辈,无人敢扛鼎,我们便去!”

柏岚一激动,辈分都差点说乱,他镇定了一会儿,随后说:“你放手去做,我也放手去做。家里其他人,他们会懂。”

“我的女儿柏韵……她也会懂。”柏岚又深深叹息一声,随后说,“我这个小女儿,性情顽劣,不服管教,我不欲带她上京,以后我就将她托付给你。”

“我明白你没有娶亲的心思,便拖你为她的前途做好打算。若有青年才俊,他看的上眼的,为她参谋参谋,我也放心了。”

626陡然警觉:“兄弟,舅舅这话,听着已经像托孤了。”

荆榕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徒说些“这话不吉利”的场面话,他明白的是,一个人肯托孤给你,便是这个时代中,最高的认可。

荆榕很少向人承诺什么。他与世界的联系太少,也向来不喜欢人,但在此时,他点了头:“我在一天,就护她一天。”

政界是比商界更加复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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