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药碗放下,粗糙干燥的指尖捏住沈雪枫的下颌,轻轻使力,绯红色的唇微张。
沈雪枫细弱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姐……姐姐……”
姬焐单膝跪在床前,俯身凑上去听他嘟囔。
两人的发丝纠缠在一起,他感到沈雪枫微弱的呼吸打在自己耳侧,听那些呢喃,不外乎是在呼喊一些人的名字,有时是爹,有时是娘,有时是姐姐,还有爸、妈之类的……
他喊了这么多人的名字,就是没有喊姬焐的,不过好在后者对此也不抱什么希望,他伸手给青年擦汗,低声说:“现在要喝药了,爱卿先不要说话,否则会呛到喉管。若是爱卿乖乖的,朕明日就让你爹娘和姐姐来看你。”
他这句话说得硬邦邦的,已经滚到床帐外的太医听了,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这,陛下莫不是从来没哄过人?哄人可不是这样哄的。
沈雪枫正处在高热昏迷,就算能听到姬焐的话,大概也处理不了这么复杂的信息,他只觉得有人正在自己身旁,态度轻柔地和自己讲话,以为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人,于是立刻抓住对方的袖子,濡湿着贴了上去。
为防那些银针伤了他,姬焐眼疾手快按住沈雪枫的肩,迫使他安分了一些:“别动,若是生出了别的事就麻烦了。”
沈雪枫小声喊着:“娘,娘亲。”
“……”姬焐快速应道,“嗯,是我。雪枫,娘现在喂你喝药,好吗?”
沈雪枫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这时又换了一个人喊,可怜巴巴地问:“爹……爹,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这句话说到姬焐心坎里,他轻轻圈住青年的肩膀,那种熟悉的、针扎一般的痛感又漫上心脏。
“明天,”姬焐顿了一下,还是改了口,“待你伤更好些吧,你这次若痊愈了,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若是你不想见我,我们这辈子也不必再相见了。”
金疮痉虽不致死,但也是极凶险的重病,沈雪枫身上有了道伤口便立时得患此症,可想而知身体状态已经非常糟糕。
若是这样折腾下去,还有多少时间够他挥霍……姬焐忽觉心里空空的,连带着感情也变得木然。
如旅人在浩瀚无垠的黄沙中孑然独行一般,明明渴望了许久的绿洲近在眼前,又觉得自己终究是走不到那向往之地的,这人最终只能如细碎的流沙从掌心中滑走。
越想紧紧握在手中,越是什么都得不到。
他收回为沈雪枫拂汗的左手,转而抚上了自己的心口,感受着心跳逐渐加快,那里似乎在被一种恐慌的情绪掌控。
如果沈雪枫真的死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任凭姬焐怎么想,他都想像不出来。
登基之前他已杀人无数,见过的垂死之人不胜其烦,但那种如恻隐之心一般的感情从未涌上来过,便是过去那些刀尖舔血的日子,都没有现在这样,看沈雪枫生一场病来得胆颤心惊。
沈雪枫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什么,转而喊起别的名字,这次他喊的是姬焐十分陌生的称呼。
“妈妈……”沈雪枫紧闭双眼,抱着姬焐的袖子,哽咽地说,“我想回去上学……在这里生病好痛……”
上学?
姬焐指尖一顿,他英挺的眉皱起,不解地问:“你还怀念那样的日子?上学究竟有什么好。”
每日和姬长燃同吃同行,他真的喜欢那种生活?
或许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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