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黑。
吃下的那点慕星草根本抵不过他这几个时辰经历的生死波澜,大喜大悲大惊大怒之下心防早已千疮百孔,鬼气伺机侵略神识,他一时觉得自己脚踩祥云如登极乐,一时仿佛身在刀山火海地狱岩浆。
偏偏眼前的人还在不知死活地往他身上凑。
“大师兄你坚持住!!”宁汐焦急不已,说着就要拉上他御剑而起。
刚刚飞出半米高,后背就被狠狠推了一把,宁汐从飞剑上一下子跌下来,幸好摔在了应龙尸体的尾巴上,抬头一看,大师兄也落了地,站在离她两三步远的地方,弯着腰捂着嘴剧烈地咳嗽。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化成一只只无情的大手肆意揉捏她的心脏。
几团浓稠到近乎漆黑的血液从他的指缝漏下来。
“呃、呃……”
裴不沉的后背随着剧烈咳嗽而疯狂颤抖,宛如风中飘零的落叶,随时都会在灿烂的晚霞中变干变脆、化为齑粉。
“跑……快点跑啊……”
宁汐哆嗦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让自己快走。
可是她怎么可能抛下他不管?
她刚刚往前一步,面前的人猛地抬起头来。
他死死地盯着她。
那张没有分毫血色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半晌,浓黑的污血从眼角缓缓滑落,他表情扭曲,每一根肌肉纹理都像在抽搐,像哭又像笑:“念念还不走,是想要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他佝偻着背,拖着脚步靠近,一边朝她伸出手,那双黑黝黝的眼里暗淡无光,血流不止。
突然,他浑身过电似的一抖,仿佛有人一棍子敲在他的后脑勺,痛苦地哀嚎出声,虾子似的弓起腰背,双手抱着脑袋,发出野兽一般的嘶吼。
“快逃、我控制不了多久呃啊……”他一会嘶吼一会颤抖,似乎体内正有两个对立的双方正在剧烈争斗抢夺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右手每每想要朝她伸近一点,左手就立刻发狠掐住自己手腕。
宁汐猛地回过神冲上前,试图将他的右手解救出来——以他这样下死力对待自己的方式,她怕他真的硬生生把自己的右手给掰断了。
她满脸憋红,咬着牙同他角力,裴不沉却突然抬起脸,昔日稚秀文雅的五官已经被血污覆盖,宁汐错愕的发现,仅仅是几句话的功夫,浓血就已经不仅仅从他的眼眶流出来,鼻子、唇角,全都是黏黏嗒嗒的黑血。
裴不沉却仿佛完全察觉不到自己在七窍流血一样,朝她缓缓勾出一个堪称天真无辜的笑容:“都说了让你跑,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呢?”
一股冰凉的寒意窜上宁汐的尾巴骨,她张口结舌,半晌没说出话来。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拿出奔月剑给他一下、把人打晕过去的时候,裴不沉忽然脸色一变,狠狠地伸手把她往后一推。
正掏剑掏到一半的宁汐猝不及防,手里没握紧,奔月剑当啷掉在龙鳞上。
她立刻弯腰想要伸手去捡,视野里另外一双血色与半透青白交织的手抢先一步。
视线缓缓往上,是月白色的长靴,微微沾染了一些灰尘,先前他们亲吻时,被被她踩在上面两个圆圆的脚印还清晰可见。
然后是已经沾染了污血的袍角,与记忆中一尘不染模样没有半点相似。
再抬头,她的大师兄手背上青筋暴起,握着剑,正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宁汐的心脏在狂跳,在意识到自己拥有害怕这种情绪之前,她已经本能地做出动作,清心咒、束缚咒、昏迷咒——也不管有没有用了,一股脑地全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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