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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着的地方就是让她坐的,徐行一向这么觉得,于是招招手,点了两碟凉拌小菜,一碟酱牛肉,上桌,将三碟小菜推到对方面前,自己抱了壶紫苏饮慢悠悠地喝。

喝了半壶,也过了半晌,徐行道:“怎么不赶我?”

对面那人黑洞洞的眼睛直视着她,忽的道:“在我眼里,人分好几种颜色。有人谈吐斯斯文文,举止温良俭让,实则漆黑如墨,散着一种下水沟的恶臭。有人不上不下,左右平庸,灵魂也无色无味,让人不讨厌,但也说不上多喜欢。有人贫嘴薄舌,行为无端,但却是洁白如月的。我虽目不视物,但观察这些,倒也有趣。”

徐行饶有兴致道:“那敢问,方才长宁府的那位,是香还是臭,是黑还是白?”

对面那人似乎早知道她在,也不出言诘问,只道:“一般人这时候不该问,自己是什么颜色?”

徐行心道,还用问吗?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是大师姐最喜欢的香蕉黄色,就是黑黢黢抹都抹不开的墨色……

那人道:“想

问我消息?我之一答,价值千金。”

徐行道:“可我没有千金啊。”

“好吧。”那人也跟着笑起来,“千金难买我乐意。”

事情原是如此:那中年男人是长宁府这道分院的院主,目前正要过门他的第五房妻子。第五房,听起来真是非常夸张。想来这也是他待在红尘不愿前往灵境的理由之一了,若是在灵境,哪个修者胆敢有五个道侣,不管是不是同时,早就被师者同门们吊起来打断三条腿了。

但他的前四房妻子,也并不是受到了什么灾害,而是不约而同地在过门一月后便离开了他。原因很简单,就是她们都认为,长宁府闹鬼!

修者的府邸还能闹鬼,真是天下头一件怪事了,这放谁身上,谁都不会信的。那位院主当然也是同样,他认为这些不过是妻子们弃他而去的借口,痛心疾首,痛哭流涕——地娶了第五房妻子,并且决定这一次定要好好待她。可这次越发夸张了,都没等一个月,连门都没过,第五房便已经闹着不干了,太可怕了,太吓人了,要回家!

然而,这位院主还是不觉得是自己的宅邸出了什么问题,他坚信是妻子出了问题,定然是被什么狐啊什么妖的给魅惑了,虽然他并没有找到任何狐族施法的痕迹。他又想到,这不是什么艳鬼啊白书生的在作祟,于是请了一堆不靠谱神棍狂作法,如此花钱如流水了半个月,还是什么用都没有。

徐行听得开怀,想做坏事的心情蠢蠢欲动,但还是很快压制住了,专注反问道:“那,为什么她们会觉得在闹鬼呢?”

答案是,做梦。

不约而同的做梦,每晚每晚做一模一样的梦。

梦里,她们都孤身坐在小小的木筏上,顺着一汪水流不断飘动。天边的毛月亮像猫的眼睛,深不见底的水如巨兽张开的嘴,万籁俱寂,只有遥遥的戏曲声自天边传来——水中央,有一座高高的塔,唱戏的声音便是从塔中传出来的。

每一晚,她们醒来的前一瞬,都距离那座塔要更近一点。直到足下踏到坚实的土地,直到能走进那座邪门的塔。

塔中间,最高的地方,是一个木头搭成的戏台子,上面动来动去的角儿们全是皮影和纸人。而最中央的横梁上,吊着一个旦角,躯体随着风一晃一晃,有水流声滴滴答答在地面上流淌。

吊死可不是那么唯美的事,失禁是常态,更有甚者头都会被直接勒断,有水流声再正常不过了。但当她们鼓起勇气试图踮起脚将那个人抱下来时,却发现,那人的躯体是冰凉的,也是软的。

不该是软的!

等到她们再往下看,才发现那水流声淌出的地方,是蛇尾的尖。华丽的戏服中裹的是一条折叠断骨的蟒蛇,那不是旦角,是一只长着人头的巨蛇!

蛇一张嘴,獠牙便将她们的脑袋嚼碎,她们重复的梦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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