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背着师尊,硬生生将手放了回去,不敢动弹。
寻舟低低道:“师尊,你的发冠掉了,怎么办。”
徐行没有回答。
“……”
寻舟停下,缓缓落地,在草地上看到了那枚熟悉的发冠,他捡起来,放进自己怀中。
然后,他垂着眼,扶着徐行的背,将她散开的头发好好梳理在身侧,免得被压到,再将她小心翼翼地平放在柔软的草地上。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徐行散发的样子。她很少入睡,几乎每次都是一柱香后就醒来,乌发总是齐整,用最耀目的红玉束得很高,一行一止间,发尾如人一般逸游自恣,逍遥无比。他不敢总是直盯盯地看着师尊的脸,于是就痴痴地看她的发尾,青丝在悬日照耀下,和红玉一起泛着无法忽略的微光。
她闭着眼,身上的伤口处开始弥漫着一种奇异的红光,血肉如丝线,转瞬便将残缺的身体补全。
在这种时候,她的神色竟然是安宁的。好像她不是死去了,而是真正的,沉沉地入睡了,没有噩梦。和初次见面,月光下的她如出一辙。
那时他也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寻舟的指尖不敢碰到她的伤口,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注视着她,甚至有些莫名的茫然。
他想,身体可以补全,心该由谁补全?
寻舟伸手,掌心和小臂都沾染着干涸的血痕,有他的,也有徐行的。她的身体里,究竟可以为别人流多少血,又到底为了别人还要流多少血?
一滴水落到徐行脸上,寻舟面上没有表情,他的神情像是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
一开始他看徐行,是敬仰,是崇拜;后来他看徐行,是喜悦,是欣然;再后来他看徐行,是痴狂,是耽溺,他知道这过火了,已经不寻常了,但他从未怀疑过自己。
但为何看一个人,会喜悦却又愤怒,欣然却又仇恨,想让她站在众人之巅像自由的风云,却又想一点一滴融进她的骨血里,他已经完全不明白了。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想要什么,太矛盾了,他不明白……他不明白。
寻舟的腹部忽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好像有什么正在破开他的血肉,他浑然不觉,轻轻伏在了徐行身上,他已经太高大了,可以完全将她遮盖住了,但他还是艰难地将脑袋放进了徐行的颈窝里,像最开始一样,等待着她复苏的脉搏再一次触碰他的心脏。
第96章 传位慈悲是一视同仁的残忍
这一遭之前,徐行连轴转了一个多月未曾歇息,真的一闭眼就是睡了五日,再醒来时,看到的便是碧涛峰的屋顶,阳光自上面洒落下来,正好照着她眼睛。
原本这屋子就漏光,寻舟看见便修,总是修了没几日,顶上又破个洞出来。后来他才发现,洞是徐行自己戳的,她不爱睡觉,也不爱点灯,乐得躺着看星星看太阳看游云,一看便能看几个时辰。
徐行睁着眼,听外头的鸟叽叽叫唤,忽的道:“一千六百四十三。”
“一千六百四十三,加上十八……一千六百六十一。”
她一出声,外面的脚步便响起来,徐行心道,不妙,肯定是寻舟又要来了,于是立马闭眼装睡。
门被推开,她闭眼半天,听着毫无声音,于是睁开一眼偷看,正看到亭画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身后还站着二师兄,和数十个长老执事,险些把这屋子都淹了,立马翻身起来,道:“寻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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