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微微颔首。
小将对此人感官尚好,虽觉得他个性实在无聊,但作为同行者极为靠谱,尤其是在徐青仙衬托下更显得牢靠非常,于是见他过来,也昂了昂下巴以示招呼,随即继续道:“此事果然有蹊跷。”
地上铺的是一张地形图,正是少林附近的路观大概,将一笔戳到某处,道:“少林傍山而建,要下山只有登天梯这条路,除非了难是用滚的下去,否则定然要花费一些时间。况且,他有旧伤在身,又是私逃,压根无法调动法器,短短一柱香,逃得必然不远。了悟动身的地方,则是在这里——看出来没有,正好是一个小小的包围处。也就是说,常理而言,不可能拦不住。”
“这地形是大师姐给你的么?”阎笑寒道,“也有可能,是了难大师正好撞上了防守的薄弱处,突围了?”
将道:“恰恰相反,其余人都在,只有了悟一人失踪。恐怕两人才是撞了个正着。只不过,那就更怪了。”
她将纸翻到背面,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人名。不同人名之间有简要的战绩对比,小将甚至排除了“有伤在身”、“发挥失常”两种情况,道:“以常青做基准,了悟的修为比了难要高,但高的不算太多。要将一人斩杀,和要让一人‘毫无痕迹地消失’,这二者有天壤之别。了难不可能做到掳走人的。”
难道是与封玉里应外合了?不可能,当时封玉正被牵制,动作不会比了悟要快,并且,了难与常青多年宿怨,连带着对封玉也绝无好脸色,两人之前毫无联系,他与封玉合作的可能微乎及微。
“徐行不欲让了悟回答,所以便用雷声掩盖。了悟能立刻跟上她的想法,说明并非不智之人。”小将倏地起身,皱眉道,“这么说来,就只有——他是自愿跟了难一齐离开的!”
这结论,还不如别得出来。本来少林就危如累卵摇摇欲坠了,掌门精心放在两个筐里的鸡蛋还对对碰了,怎么活啊?
情报还太少了,此时未观全局,无法做出确切判断。
三人默默对视一阵,小将想到什么,敢想敢做,转身便消失了。笔墨图纸全留在地上,阎笑寒一件件收好。一行人下山,总要有人带别人不想带、关键时刻又要用到的东西,是以他的乾坤袋一倒过来叮里哐啷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一个“不求人”,用来挠背用的。显而易见,他快到换毛期了,身上痒得很,又不好叫人帮他梳。
瞿不染淡淡道:“你为何如此忍让。”
阎笑寒头也不抬道:“啊?也还好,没有吧。出来的时候,族长让我多关照一些她,说她是‘恩人’。再说了,大国王女,有一些脾气太正常了。没有才不好呢。”
瞿不染:“嗯。你是狐族?”
阎笑寒惨叫道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再一次不慎把这个众所周知的秘密给公开了。
瞿不染却没走,也没杀他,只道:“那徐青仙呢。”
“大师姐……论心不论迹吧。她的心是好的……”阎笑寒一下沧桑了些许,看上去都快要点根烟斗来抽抽了。他偷偷瞄了瞿不染一眼,道,“我知道你对她心有芥蒂。但其实仔细想一想,她沿路救的人命不少。绝情丝之事,她本可以不用管的。幻境中那次,我险些溺水,也是她拖我出来的,只是她对这一切表现得太过平淡,平淡到让人无法对她产生感谢之情……但无论如何,我并不觉得,把自己的性命放在救人之前是件‘错误’的事。换言之,能将救人放在自己的性命之前,万人中有几个呢?可以强求自己,不能强求别人啊。”
瞿不染不言。阎笑寒又絮絮叨叨道:“再说了,我怀疑大师姐和狐族也颇有渊源。她出极北之地时,还想将神女之心带走,说自己与这圣物有缘。我从没见过她如此直白地想要什么东西。”
瞿不染道:“我的钱袋。”
阎笑寒:“……对不住!我不该笑的!!”
瞿不染不在意。他对阎笑寒点了点头,再度负手离去。远处,徐青仙坐在屋檐上,正面无表情地眺望着远方。袖间蜷着的白绫如什么猫的尾巴般一伸一缩,轻轻拍打着身侧的瓦砾,她看上去心情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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