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的罢,‘六宗联手,合衷共济,彼此扶携,不分高低’。哪有这般仗势欺压的道理?!”
“……”
还是那句话,先动手便是理亏,再提其他也是无用。徐行默了片刻,皱眉道:“此事,确是穹苍不对。”
真是说来好笑,从前徐行单单学会道歉就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如今她才发现,为自己道歉其实并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为别人道歉才是。
更该死的是,她方才便隐隐作涨的太阳穴猛地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剧烈疼痛。徐行面色不变,垂下眼帘,牙关微不可见地紧扣起来,直到耳边传来格格响声,才松开齿间。
她口中尝到淡淡的铁锈味道,头痛并未缓解,然而,无极掌教并无要见好就收的意思,亦无要开谈条件的想法,先是指桑骂槐地好生出了长久憋闷的一口恶气,骂个没停。徐行左耳进右耳出,当耳旁风也便罢了,怎料他见她难得不反驳,嘴一时闭不上似的,意有所指道:“徐掌门,前阵子东海有所异动,你可知道有何内情?”
徐行淡道:“不知。”
无极掌教道:“掌门又谦虚了。别人不知,你又怎会不知。还是,你又对盟友有所隐瞒了?听闻鲛人族近年与穹苍交好,每逢潮汐日,使臣便会携着鲛珠上岸交还,这鲛珠又是——”
“我说。”徐行遽然掀起眼皮,漠道,“你说够了没有。”
不知为何,她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睁得极大,极黑的瞳仁下,是缓慢爬上血丝的眼白。那血丝就这样在他面前眼睁睁攀爬上去,像一只只摇摆的血色小手,涨得快要绽裂,额间火痕越发鲜明,似是遏制不住,快要撕裂冲破什么。无极掌教被她看着,彷如眼球都被烫了一下,剩下的话语霎时梗在喉间,再也说不出来。
他身经百战,死在手下的敌人不计其数,此刻却喉口发干,后颈脊背窜上一阵无法克制的悚然——又是这种感觉,熟悉的、莫名的、令人战栗的,看着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的感觉。
在这顷刻之间,无极掌教脑中忽的闪过一道无端荒谬的念头。
她不是人。
“让你开门见山,有话直说,非要弯弯绕绕,讲一大堆有的没的,说了没够。”徐行定定道,“你若真在乎那百来个门人的伤势,会立刻下令让他们带兵器先行占据矿山?明知会有冲突,也未见犹豫,如今想拿此事来交换条件,不好笑么?莫非你要说,你一向以为我徐行是个很讲理的善良好人,麾下自然更是亲善敦睦,才没想到会造成这般后果?”
“……”无极掌教面皮紧绷,唇角微微抽动。
徐行说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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