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弓,引弦,近在咫尺间,黄时雨一棍轻松将扑来数人打得头晕眼转,团团摔到一块,笑骂道:“师出同门,我虽不及头顶两人,却也不差,派这些个小鬼头也来拦我,好笑么?”
郎无心极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瞳孔如一个琉璃罩,将眼前这人关在其中,而琉璃罩内外的时间,是不共通的。
无论怎么看,时间好似在他身上从没有流逝,当下最炙手可热的两人还是他至亲的同门,什么“虽然不及,但也不差”,八百年时光洪流早已将他与世间万物割裂开来,分明是这般意气风发的宣言,在场除了自己,谁又能听得懂他究竟在说什么?
……为什么?
郎无心面无表情地站于阵后,箭疾如鸿,一箭射穿了他的肩头。
“……”
满地的两方伤兵间,黄时雨将兵器收回,一句话都未多说,干脆利落地往灰烟蒸腾之处奔去。
郎无心在其身后,再未阻拦,道:“当真要去吗?”
“我说,你这人长得清清楚楚,废话真是多。”黄时雨奚落道,“打都打了,跑都跑了,难不成……”
郎无心静静道:“信。”
黄时雨动作一停,缓缓转过了头。
“那封战时越过所有防线送到亭画手上的信。”郎无心注视着他的瞳孔猛地缩小,随即又慢慢放大,“黄色带银杏底的衬纸,由你亲手写下,交给穹苍的使者,诱使亭画离开众军庇护的大营,然后,她死了,而你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全然预料之中的反应。没有任何差池。
“……正是因为是你亲手送出的信,所以找不到别的见证人,找不到任何痕迹与破绽。身边的人就算已经看出来了,见你那副模样,也绝对会选择隐瞒。黄黎死前,就没有暗示过你吗?”郎无心道,“是你自己不想听。你非要一个理由才能活下去,哪怕那只是借口。事到如今,每一天新的记忆都在折损,在发现之前就已然忘却,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熟悉的绝望之色。
她已在不同的人脸上看见过这样相同的神色了,常青,观空,师墨,郎辞,乃至眼前的黄时雨。惊人的一致,好似可以重叠,而后,他们有的毁灭了,有的在自寻毁灭。
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忍受?
然而,黄时雨敛了敛眼帘,指尖搔了搔后颈,似是自言自语般道:“原来是这样。这样啊,那就不奇怪了。”
郎无心:“……”
她看着他的背影仍是毫无凝滞地迅速消失在这一片硝烟的战场中,眉间一蹙,竟难得恍了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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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疾掠,寻舟与徐行在半空中,往冥河方向暂退。
“师尊!”寻舟指腹将她面上的血抹去,又摸了摸四处骨骼,紧迫道,“你没事吧?”
“没事。”徐行也顺着他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鼻骨,心有余悸道,“果真鲛人皮厚,足够耐打,要放在平时,脸真要成煎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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