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位边将,箫太傅,或许还有……”他顿了顿,“陛下。”
时岁挑眉:“那你还要护着我?”
“职责所在。”沈清让别过脸,“下官奉命随行,自当保丞相周全。”
时岁盯着他的侧脸看了许久,忽然凑近,在他耳边轻声道:“沈清让,你撒谎的时候,耳尖会红。”
沈清让猛地推开他,耳尖果然红得滴血。
时岁愉悦地靠回软垫,指尖轻轻敲击着折扇:“好,我等着看沈将军如何护我周全。”
是夜,一行人停在了驿站。
周涉抱臂而立,冷眼看着沈清让的身影没入客房。他转身,叫住了廊下那个正晃荡着酒壶的身影。
“聊聊?”周涉顿了顿,又补上,“岁岁。”
时岁的笑意凝在了嘴角。
十一年了,这个曾萦绕在年少时光里的亲昵称呼,此刻听来竟恍如隔世。
“好。”
驿站后的亭子积雪未扫。时岁将新酒抛过去,周涉残缺的右手在接住时本能地蜷缩。无名指与尾指的断口像两枚生锈的钉子,生生楔进时岁的视线。
“说说你的伤吧。”时岁收回目光,仰头饮尽一口烈酒。
“当年我被阿絮给推到了护城河里,等我再回到封陵时,阿絮已经被……”周涉哽咽了一瞬,“这个刀疤,是为了夺回阿絮的簪子。”
“至于手指……”他忽然低笑,残缺的右手在月光下摊开又握紧,“不提也罢。”
时岁也笑,笑声却比积雪还凉:“我还记得城破前日,时絮非要拽你去看雪。你念那首‘皑如山上雪’,被我爹拿着扫帚追出三条街。”
周涉眼中闪过怀念:“是啊,原说第二日我便来下聘的。”
是啊,原该是个黄道吉日。
原该第二日,周涉就该成为时岁名正言顺的姐夫。
如果没有叛军,此刻他该抱着与阿絮的孩子,教他们念“皎若云间月”。
一片寂静。
夜风扑在人脸上,刮的生疼。
周涉沉默良久,终是低声开口,声音几乎被风吹散:“沈清让……”他顿了顿,似在斟酌字句,“你……很喜欢他?”
时岁闻言低笑,懒懒地往后一靠。
“他弹琴很好听。”他轻描淡写的答。
周涉盯着他,眸色沉沉。到底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情分,有些事,不必明说,亦能窥见端倪。
他长叹一口气。
“小时候打雪仗,你总嚷着以后要找个帮手……”周涉低笑一声,可笑意未达眼底,“可沈清让,连雪人都不会堆。”
时岁慢条斯理的饮下一口烈酒,直到感觉到喉咙里灼烧的痛感。再开口时,嗓音低哑而平静:“无碍。”
顿了顿,又补上:“他会学。”
周涉猛地抬眼。
“堆雪人而已。”时岁低笑,月光描摹着他半边侧脸,却照不进垂落的眼睫,“我教他便是。”
“你当真……”周涉喉头滚动,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他想问“你当真放得下”。
可十一年过去,阿絮若在天有灵,必不愿见自己拼死护下的幼弟被仇恨腌制成怪物。
他忽然将酒壶重重砸在石桌上,残缺的右手猛地扣住时岁手腕:“当年你答应过阿絮什么?”
酒液顺着桌沿滴落,在雪地上烫出一个个小洞。时岁凝视着那些消融的雪,忽然想起姐姐最后推他进密道时,指甲也是这样深深掐进他腕间。
“活着。”他轻声说,“好好活着。”
周涉的指节发白:“那现在呢?你带着沈清让去边关,是要用丞相的身份压着十九将给阿絮磕头。”
“嗯。”时岁回应的坦荡,“那是他们欠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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