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连发间的落雪都似要蒸腾起白雾。
“岁岁,莫要闹你阿姐。”周涉温声道。
“妻管严!”时岁跳起来嚷得全府都能听见,“背《诗经》时怎么不见你这么听阿姐的话!”
话音方落,忽听廊下传来一声轻咳。
转头望去,只见时父负手而立,眉梢微挑:“雪地湿滑,你们几个,当心摔着。”
时岁立刻收敛,乖乖站好:“父亲。”
时絮也吐了吐舌头,拉着周涉的袖子小声道:“完了,被逮着了。”
周涉倒是从容,拱手一礼:“伯父。”
刺史看着他们,眼底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摇摇头道:“罢了,玩够了就进来用膳,厨房熬了姜汤,都喝一碗,别着凉。”
待父亲走远,时岁立刻又活泛起来,冲时絮挤眉弄眼:“阿姐,待会儿吃完饭,咱们再战!”
时絮轻哼一声,挽住周涉的手臂:“谁怕谁?有周涉在,你赢不了!”
周涉耳尖泛红,任由她拽着往前走,眼底却尽是纵容。
时岁跟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小声嘀咕:“……哼,迟早我也找个帮手!”
前厅里,时岁捧着瓷碗,看时絮偷偷将姜汤倒进周涉碗里。
“阿姐偏心!”少年故意嚷得很大声,却在时父转头时,飞快把糖人塞进周涉手中,“《诗经》有云‘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周木头,替我喝了这碗!”
时岁自幼便不爱喝这呛人的东西。
周涉望着碗中晃动的姜汤,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帕角绣着歪歪扭扭的桃花。
这是去年时絮学女红时,硬塞给他的“练手之作”。
“用这个垫着,别烫着。”他将帕子裹在碗沿,指尖小心避开了时絮的手背。
时父轻咳一声,三人立刻正襟危坐。
只是案几下,时絮的绣鞋正悄悄踩着周涉的皂靴,而时岁趁着父亲不注意,把姜汤全倒进了窗台上的兰草盆里。
用过姜汤,新一轮雪仗在院中打响。
时岁不知从哪找来几个小厮助阵,雪球如流星般砸向周涉。
“《左传》云‘君子不重伤’!”周涉举着书简挡在时絮面前,雪粒却在衣领里化成冰水。
时絮忽然解下斗篷往雪地一铺:“周明故!蹲下!”
在周涉愣神的刹那,她已足尖点地,踩着书生肩膀飞身而上,将早就备好的雪团扣在时岁头顶。
少年惊呼着栽进雪堆,余光看见阿姐拉着周涉跑远的身影。
“你们耍赖!”时岁从雪堆里钻出来,气的耳尖通红。
午膳后,时岁被父亲叫去书房考校功课,时絮借口要回房小憩,却在廊下悄悄拉了拉周涉的袖角。
周涉会意,俯下身听时絮说话。
时絮忽然将雪塞进他后颈。
周涉“啊”地一声,脱口而出:“毋逝我梁……”
“哟,周公子终于背对了一句《谷风》。”时絮挑眉,指尖还沾着雪粒,“可惜用错地方。”
她忽然踮脚凑近他耳畔:“酉时三刻,背不出《蒹葭》……”手指在喉结处轻轻一划。
暮色染透梅林时,周涉果然捧着书简而来。时絮从树后转出,见他正对着“所谓伊人”蹙眉,忍不住笑出声。
“背到哪了?”她抽走书简,发现密密麻麻的朱批旁还画着歪歪扭扭的桃花,是当年她逼他默写时乱涂的。
话音方落,已经停了两个时辰的雪又开始下了起来。
“周木头,我考考你。”时絮逼近周涉,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脖颈处,“此情此景,最适合哪句诗?”
书呆子突然福至心灵。
“皑如山上雪……”
话音未落,时絮已拽着他的衣襟踮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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