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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冲天火光,有时是阿姐最后落在他发间的温热掌心。

说来可笑……

堂堂摄政王,执掌生杀大权,却要夜夜蜷在沈清让的床榻间,抱着那人留下的旧袍,嗅着早已淡去的白芷香才能阖眼。

时岁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这是怎么了……

他清楚地知道那人的心意,玉门关外的相护,西郊军营的告白,都是作不得假的。

可每当夜深人静,总有毒蛇般的声音啃噬着他的理智:

——这样肮脏的自己,怎么配得上明月清辉般的沈清让?

反复的自我怀疑,反复的自我妥协。

时岁在自我厌弃与渴望中反复煎熬,几近疯魔。

他深吸一口气,将婚书仔细折好,重新放入檀木匣中。

指尖在“白首不离”四字上流连片刻,终是轻轻合上了匣盖。

无妨。

无妨……

新政在封陵的推行确实卓有成效,但因沈清让归期未定,时岁与苏涣几经商讨后,决定先在江南试行——这片买卖官员最为猖獗的土地。

这日早朝,时岁高坐摄政王位,冷眼睥睨着底下吵作一团的朝臣。

这些因江南世家而畏惧唇亡齿寒的官员们个个面红耳赤,唇枪舌剑间尽是“祖制不可违”“与民争利”的陈词滥调。

苏涣余光扫过时岁愈发阴沉的脸色,不由暗叹,不知从何时起,这位摄政王的穿衣举止竟越来越像沈清让。

今日连发冠都束得一丝不苟,月白锦袍上不见半点装饰,唯有腰间那枚赝品玉佩随着他叩击扶手的动作轻轻晃动。

殿内白芷香浓得几乎凝成实质,混着群臣的汗味,令人窒息。

“诸位爱卿说够了么?”时岁指节轻叩在案上,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太史令硬着头皮上前:“王爷明鉴,新政苛厉,江南已是民不聊生啊!”

他声泪俱下,字字泣血,活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些昔日投靠时岁的官员,怎料今日刀锋竟转向了自己。

“好个‘民不聊生’。”时岁突然轻笑,“江南百姓被盐商逼得易子而食时,怎么不见诸位爱卿,为黎民请命?”

他看着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忽然觉得无趣极了。

“此事不必再议。所有涉案官员的罪状三日内张贴各州府公示,让天下百姓都看个明白。”

“丞相。”

苏涣从容出列,躬身待命。

时岁眯起凤眸,目光如刀般扫过满朝文武:“自今日起,再有阻挠新政者……”

“斩立决。”

“臣,领旨。”苏涣深深一揖,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清晰。

下了早朝,时岁独自踏进将军府。推开沈清让的卧房门,那个用那人衣袍围成的“巢穴”依然静静堆在床榻上。

那是他最难熬的夜里,唯一能安眠的所在。

时岁整个人栽进那堆衣物里,深深吸气,床榻间残存的白芷香早已淡得几乎消散,他却固执地不肯添新香。

不是他的味道。

不是沈清让的味道。

将军府的老管家在门外徘徊许久,终于忍不住轻叩房门:“王爷?该用晚膳了……”

屋内一片死寂。

老管家心头一紧,猛地推开门扉——

只见时岁仍蜷在那堆衣物间,只是面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眼下一片浓重的青黑。

数月来夜夜噩梦缠身,白日又要与朝臣周旋,饶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了。

管家慌忙遣小厮快马加鞭去请太医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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