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怀衡疑心她得被教成一个小酸儒,到时候每天張口闭口就是一些圣人名言,偏他这人又没什么道德底线,听了那些话脑袋就疼。
别人说那些话他是要烦的,不过,若是妙珠,那便算了,往后妙珠变成了个小学究,那也别有一番趣味。
她爱说便说吧。
读了书不就是要说的嗎。
现下若再出尔反尔了,她心里面恐怕又得记他。
这些时日妙珠好不容易乖顺了许多,他也不想因为这些莫名的事再去闹了不痛快,妙珠现在本事大了,闹腾起来不是谁都能消受的。
书可以继续读,可是他现在就是要抱着她。
这場雪来得突然,陈怀衡没让人来关窗,殿内的窗便一直开着,他抱着妙珠,一抬眼就能看到那漫天飞雪。
按照往年惯例来看,这大抵是京城的最后一場雪了。
残冬梅香凛冽而霸道,便是身在寝宮似都能够闻到,白茫茫的雪从天而降,整个皇城都在落雪,雪尽人间,洁白似乎也能够掩盖这座皇城的脏污。
陈怀衡心中的空荡似乎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敲一敲都能听得到回响。
他心里面能装得东西太少了,又或者说什么东西都装不进去,天下万民万性,那是装在帝王的心中,不是他的心中,他会履行身为帝王的职责,可又实在是没办法装下那么多人,装不下,干脆就一个都不装了。
这颗天底下最凛冽狠毒,妄图将一切都赶走的心,此刻却亟待想要装些什么东西去填满那里。
唯独抱着妙珠的时候,心口那里才被撑得鼓鼓囊囊的。
好古怪。好古怪。
从前的时候,妙珠听他的话,他乐意留她,可是现在,妙珠都不听他的话了,可他还是放不下。或许就是因为,她在身边,因为他抱着她,那颗空空荡荡的心好像就没那么空了。
妙珠,皇宮这么黑,就你的眼睛这么亮。
他的心什么都填不满,就你能填满。
他怎么放手?
怎么。
妙珠静静地被他抱在怀中,没有抗拒,没有震颤,没有闪躲,她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不争辩,他的脑袋埋得更深了一些,深深地埋到她的肩颈中,她的气味转而侵入了鼻腔,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填满了他的胸口。
陈怀衡的童年并不算多么美满,当然,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出自自身。
他的脾性一直算不得多么优秀,还是皇子时候便不爱说话,他的父皇不喜欢他,而他的母亲又被他的沉默寡言拒之门外,成为皇帝之后,便更不用说了,初登基时,他唯一算得上是亲近的内监被太皇太后从身边赶走。
再后来,他便被太皇太后看在身边,周围全是她的眼线,他每天读的书摞得老高了,每日行程安排得没有一点空隙,最忙的便是春秋时候,还要去文华殿去听讲学,大学士和翰林院中的堂官以及国子监的祭酒,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年纪小的幼帝一旦做出什么不合礼数的事情,马上要遭至群臣的声讨以及太皇太后严厉的责骂。
大臣们是需要对皇帝的私人行为负上政治责任的,万一将来幼帝在史书上留下了什么不好听的名声,那他们这些大臣,决计也会被世人编排。
当皇帝的日子其实并不怎么好过。
没有一刻钟是能够喘息的。
当初他的父皇也是这样过来的。
仁宗是个懦弱无用的主君,可现在也已经分不清,究竟是他的懦弱导致了太皇太后的控制,又还是太皇太后的控制导致了他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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