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说公主亲事,背后已是渗出了半身冷汗,头皮也直发麻,竭力深深吸了几口气,复才大步出列,道:“陛下,公主若要选婿招驸,人选必要斟酌,除却人品出身等项,还要比对此人背景行事,最好家门简单,以文才优先,免得将来有外戚干政之乱!”
“参政此言差矣,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从前外戚生乱,其中最根本是宗亲先乱,以殿下品德,难道不能约束一族?岂非看小她了!”张异踏出一步,也应道,“狄贼才退,南北又有乱象,参政只叫公主挑选文才出众之人,若是给军中得知,又会如何作想?”
张异武功出身,又在枢密院中,此刻自有资格来说这样话。
吕贤章张口便反驳道:“从前多少故事,以史为鉴……”
只他话未说完,张异已是冷声又道:“以史为鉴,从前多少故事都是文臣干政——难道前朝那些个只手遮天佞臣,便没有文人出身的?”
语毕,他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却是忽然醒悟一般,先看一眼吕贤章,再道:“参政好似也未有妻室……”
张异话说半句,才一副失言样子,后退一步,又束手回列。
一时只剩吕贤章尴尬留在当地。
他被张异把话点破,本来其实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拿来防备裴雍罢了,此时仔细琢磨,却是自家都觉得自家不能算得上干净,此时哪里还敢装作无意——当真被做无意怎么办?
可要是不先声明自家无意,一旦被人视为趋炎附势攀附之徒……
正两难间,那张异已是转头看向身侧诸位枢密院官员,先一一点名,才又道:“为公主选驸,岂能以文武为限,诸位以为如何?”
复又看向最右,彼处一人直身而立。
他再度出声,大声问道:“节度,却不晓得节度以为如何?”
第256章 草率
裴雍安静半日,此刻被人叫了名字方才出列,却是先看向座上赵弘,道:“此事是为国事,更是家事,然则无论家事国事,都当以君为尊——自有陛下决议。”
他俨然置身事外,根本不愿多嘴的样子。
然而不远处张异把他反应看在眼里,却是好险没有压住嘴角弧度。
——不愿多嘴就对了。
这裴雍近日只忙于朝中运作,听闻还四处去找前朝画家魏文亭山水、花鸟画作——须知眼下吏部分管官员差遣那一位,私底下格外推崇魏文亭画作,外人若非认真打听,根本不能得知。
先前装得再像,拖得久了,到底还是一心要回京兆府,如何瞒得住?还不是要求到旁人头上去?
眼下这裴雍多半是怕节外生枝,所以这几天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可张异又如何肯将此人放过,只扬声道:“陛下未及弱冠,若说要请陛下过问公主婚嫁,未免力有不逮,既是国事,公主又正垂帘,我等自不能袖手而观。”
又道:“节度也是武功出身,难道武将便低人一等,不能得尚公主?”
这样话其实过分直白挑衅,却正因如此粗糙直接,叫人半点不能回避。
裴雍道:“自然不分文武——只此事与文与武也并不相干——虽说婚姻是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难道不用看殿下意思喜好?”
又道:“婚姻大事,也不急于一时……”
他话未说完,不想对面李太妃已是急急插嘴道:“婚姻大事,又怎能不急?难得今日相公们尽数都在,不如索性商量出个话来,免得拖来拖去,最后又无人来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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