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上会议正在通话中,谢辞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似乎对戚意舒的自作主张一无所知。但戚意舒知道,那人是在给她留一个体面解释的机会。
戚意舒轻哑开口。
“我说过。在正式专利申请落地之前,我不同意将主机送给阜苍综院。”
“昨天,在跟阜苍综院负责人聊的时候,我曾说,在国内,CloudWave A1没有任何竞品,但事实不是这样。据我了解,已经有另外两家公司在这个领域攻坚破冰,包括医院最大的供货商,‘明迹’。为了打破他们的供货垄断,云越必须承担一定的风险。我昨天分出一部分后续衍生的专利权给阜苍综院,不仅是为了尽快打通国内渠道;更是为了将云越和医院进一步绑定,成为部分利益共同体,这样才能更快地推进我们的其他产品。Sophia,进入市场的时机就是一切。风险和收益是伴生关系,就算会输,也值得一赌。你在云越六年,还是看不明白吗?”
“……”
戚意舒不仅明白,而且体会深刻。
过去的六年里,她陪在谢辞身边,陪他经历了每一次低谷。最糟的时候,谢辞甚至连员工的工资都开不出来;可也是在一次次的豪赌中,云越打了漂亮的翻身仗,一举盘活。
“我早说了,女人怎么能做总设备工程师?她们是感性动物,而工程和经济决策要的是绝对理性。三年前我就说了,总设备工程师必须要换。你看,这就是恶果!”
会议那边一段英文夹杂着蹩脚中文的谩骂,毫不留情。
戚意舒紧紧地抓着电话,忍不住要反相唇讥,可谢辞却挡在了她的面前,淡淡地反驳道:“就事论事,不要上升到其他。而且,我从不认为她不够格。如果没有她,就没有CloudWave A1。”
“……”
会议那边的反对声降低,却并不是对戚意舒的认同,而是因为他们很清楚——只要谢辞在,他们绝对无法换掉戚意舒,这种人身攻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
“Sophia。”谢辞简单地将流言蜚语压了下去,又将旧事重提,“给我一个这么做的理由。”
戚意舒用力闭了闭眼,复而疲惫一笑:“我不想解释。我有私心,你未必没有。如果你真的认为我错,那就罚我吧。”
“……”
过于亲密的语气,又引起电话那边一阵嘈杂的低语,他们却没有再跟风嘲讽。
许久,谢辞才说:“你休一周年假吧。”
“……”
戚意舒眼泪夺眶而出。
她蓦地挂断了电话,仰着脸,用手抹去滑下的泪,却倔强地不肯低头示弱。
钟涵站在她身后,帮她擦眼泪。
“这件事,你做错了。”
“我知道。那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钟涵丢掉手里的透明包装袋,“只是想说,这是最后一张了,省着点用。这周,你哭得特别凶。”
远处的松树,上面还挂着结了霜的雪。戚意舒望着,便出了神。
“我第一次见他,也是这种天气。”
那时候,戚意舒刚进一家英国本地医药公司,跟着团队小领导一起张罗招聘会。因为她不是名校毕业,如同野草一样的出身,让她与那些精英阶级格格不入。
她被安排在最外侧的边缘位置,端水、放视频,做尽一切杂活,同时,却也有机会近距离观察到各色各样的应聘者。
来的大多是毕业生,优等生都规规矩矩地拿着资料、穿着西装、一本正经。偏有一个人空着手,喝着会场免费的咖啡,拎着纸杯到处逛,谈天侃地,毫不畏惧。
散场以后,那个年轻人还倚着窗口出神,一无所成的样子。她格外好奇,就走过去问他今天有什么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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