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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染者停在他面前,双膝一软,竟直接趴在了地上,他低头伏地,双肩战栗,像在请求一场解脱,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杀了我……你是来杀我的……对吧?”
卡洛斯一动不动。
他的手没有抬起,枪也没有响。
污染者抬头,眼中原本燃着的微弱希望开始缓缓熄灭。
他怔怔地望着卡洛斯,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同类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污染者等了几秒,又等了几秒,直到肩膀再一次松垮下来,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
它不再动了。
眼里的光彻底退去,身体缓缓伏下,像一具真正雕塑,重新变成了静止走麻木的实验体。
麻木,沉默。
连求死都不求了。
卡洛斯站在原地,眼睛里的银光还未褪尽。他心里某处像被钝钝撞了一下,很轻,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这些污染者统统都认为自己是同类?为什么要寻求他的帮助?为什么在濒死时,会选择主动送死,而不是求生?
卡洛斯不愿意去想答案,收回视线,默默转身。
身后那具身躯仍保持着伏地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再追杀他们。
罗尼看着那具身体,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明明满身污血、满脸裂痕,明明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那只手臂却挪动着,想要靠近一个不可能被救赎的希望。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罗尼已经不止一次觉得,给这些实验体死亡,反而是一种仁慈。
他们活着只会比死了还痛苦。
可他也知道自己没资格多想。
罗尼本就是军部硬塞给亚瑟来拖后腿的人,明面上说是帮助亚瑟,实则是用来监控制衡“亚瑟”。
看着这个完全和以前不一样亚瑟,罗尼有些畏惧,尤其是他知道亚瑟居然也是污染者之后。
这个亚瑟会盯着污染者的眼睛发呆,会忽然停枪,一言不发地冷脸让罗尼远离自己。
罗尼不知道亚瑟到底在想什么,他只是越来越畏惧对方。
他觉得这个亚瑟身上有种危险的沉静,像他养过的脱缰后不再想回来的野狗。
本来只是骨瘦嶙峋地蜷在角落,被捡回来时还会瑟瑟发抖。可有一天它挣脱了锁链,撕咬了所有挡路的东西。
等他找到它时,它站在血泊边,目光平静,尾巴也不再摇了。
而现在,他又看见了同样的眼神。
罗尼想起在通过第二层前,需要让人成为污染者,那时他满心以为,这个亚瑟一定会让他注射污染针剂。
他的身体已经绷紧,甚至已经想好如果真的动手该怎么反抗、怎么求援。
但亚瑟只是站在他面前,沉默片刻,然后低头看着他。
对方的眼神深不见底,所有的光芒渐渐暗淡,余下的是一种近乎落寞的神情。
然后亚瑟转身,独自走进了那间封闭的房间,面对污染者,只留罗尼一个人站在原地。
直到亚瑟展开羽翼轻轻松松制服污染者,罗尼才从“对方居然是污染者”的震撼中反应过来。
以为这个亚瑟不愿意杀死自己的同类,罗尼又看了一眼麻木不堪的污染者。
和他们在外环房间里,强行救下来的那些污染者一样,他们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只有一两人偶尔短暂清醒,却全都在剧痛中蜷缩,乞求着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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