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渐渐蓄起碎裂的晶莹。
仿佛刚从一场绵延太久的美梦中惊醒。
他失了神,没有回答傅呈钧的问题。
而一贯讲求效率,厌恶浪费与停顿的男人,竟也格外耐心地等待着。
两人间高低错落的光影中,盛满了静谧荒芜的空气。
半晌,傅呈钧才听见他极轻的声音。
“因为疼……很疼。”兰又嘉整个人都被冷汗打湿,脸色白得吓人,“我很久都没有这么疼了。”
自从他搬进这个家,与眼前的恋人同居开始,就再也没有吃过阿司匹林。
可如今,这份自欺欺人的爱情终于过期。
他又要开始重新依赖止痛药了。
傅呈钧没有听清那后半句呓语般的呢喃,眉峰微蹙:“因为昨晚?”
他不觉得昨晚的性.事能让兰又嘉疼成这样。
“不是。”
这次兰又嘉很快回答了。
明明疼得连额前碎发都汗津津的,他的声音却坦诚又认真:“你已经很温柔了。”
与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漠然锐利不同,傅呈钧在床笫之间其实称得上体贴温柔,仿佛满含情意。
他不是个合格的恋人,却是个很好的情人。
傅呈钧便有顷刻间的沉默。
他看着眼前疼得面色苍白,澄净眸子却闪动着隐约笑意的青年,一时间竟分辨不出心头突然漫过的那阵钝痛,究竟意味着什么。
——大约是觉得怜惜。
这一刻孤零零跌坐在地上的兰又嘉,看起来实在很可怜。
男人宽大有力的掌心穿过空气,贴上他的额头。
下一秒,兰又嘉就被抱了起来。
“发烧了。”头顶传来的磁性嗓音似乎带着叹息,“昨天为什么淋雨?”
“因为……”
这个姿势令兰又嘉清晰地听见了男人胸腔深处搏动的心跳声,极近又极远。
他想了好一会儿,才说:“因为没有带伞。”
傅呈钧拦腰抱起他,大步往浴室走去:“怎么不让司机来接?”
因为他原本希望那些与医院有关的经历只是一场虚惊,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司机也就不用向傅呈钧报告他在过敏之后又频繁出入医院,免得白担心一场。
可现在的兰又嘉已经明白,自己才是在白担心。
即使这段对话听起来像极了恋人对他的在乎……但也只是像而已。
因此他潦草回答:“忘记了,对不起。”
果然,下一秒,兰又嘉听见对方平静如常的声音:“我让人送药来,吃了以后在家休息,早点退烧,否则我叫医生来看你。”
他条件反射般急声道:“不要!”
傅呈钧知道他不喜欢看私人医生。
所以对这意料之中的抗拒,男人面色不改,仿佛在做一桩稳操胜券的交易:“那就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再有下次。”
不会有了,兰又嘉想,不会再有下次的。
爱不应该是条款清晰、界限分明的威胁与惩罚。
从人生被迫开始倒计时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没办法像过去那样若无其事地欺骗自己了。
傅呈钧是真的不再爱他了。
他早该承认这件事。
目光湿润的病人疲惫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已倦于开口,轻轻应了一声:“嗯。”
兰又嘉任由男人将自己放在洗漱台上,打湿一块毛巾,屈尊纡贵地替他洗脸,擦去满头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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