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确定在消逝前,自己短暂的生命是否足够浓烈炽热。
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爱过。
不是轻盈泛滥的喜欢,是浓墨重彩的爱。
所以,兰又嘉想,这句话并不像他。
尽管这句不知来处的形容,美得令人心头震颤,可惜离他太过遥远。
他没有爱。
这段时间里,每一次拒绝傅呈钧抛来的近乎于爱的诱饵时,兰又嘉都要竭力压制在心底汹涌作祟的那份渴望。
可那份对爱的渴望,仍因此在心头悄然复苏了,像拼了命要从干涸地里冒出尖来的顽强青芽,在今晚听到的那句宛如诗篇的美丽情诗里,彻底破土而出。
若再用晦暗泥土覆盖住那株已然成型的幼苗,好像对它太过残忍。
一直以来,他都很想要爱。
足以占满他视野的爱。
可当兰又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与一贯来偏爱的类型相去甚远的人时,对方的态度却已经彻底改变,甚至开始躲他。
是放弃了那份没有希望的追逐吗?
还是被他先前一次次不留余地的拒绝伤害了?
兰又嘉不知道闻野为什么不再对自己说明天见。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又做错事了。
他总是做错事。
——他不像情诗,仅仅符合转瞬即逝。
这个话音清淡的句子,很快被一片喧嚣的空气湮没了。
梅戎青沉默许久,有些恍然地想,对方的声音里没有难过,只有纯粹而清澈的羡慕和渴望。
这个相识不久的年轻人,同样有着超出她想象的清醒和冷静。
他从来没有把在被她选中后,受到的一切特殊关照看作是属于自己的,反倒将自己和戏中人分得很清楚。
他知道梅戎青待自己很好,好得超出了常理,是因为唯有他能演绎的虚构角色谢雪。
而不是因为真切存在的兰又嘉。
这份清醒与冷静,与周遭人们庸俗不堪的浮想联翩,形成了异常鲜明的对比。
有人说:“什么发小,梅导,你之前可没提过还有个发小,我知道了,你说的发小肯定就是你自己,干嘛非得编个人出来?”
也有人说:“胡说,戎青才懒得撒这种谎,虽然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来历——这么一想,戎青,你是不是对这个发小有点念念不忘了……”
席间滴酒未沾的年轻女孩倒是直言不讳:“就不能是因为戎青姐姐单纯喜欢那句话吗?我听到了也很喜欢,为什么一定要是为了谁?”
中年人们立刻摇着头,哄小孩似的笑了:“对,不用为了谁,还是小霜妹妹看得透。”
被无数朦胧杂音围绕着的梅戎青,忽然感到一种浓浓的厌倦,彻底挣脱了往日习惯性的压制,在心头翻涌。
连辛辣灼热的酒精都无法再盖过它。
她没再理会其他人,蹙眉细细审视着此刻的兰又嘉:“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拍戏。”
兰又嘉没有拒绝,顺势同其他人道了别:“嗯,是有一点不舒服,那我先回房间了。”
听见他说不舒服,梅戎青连酒意都消去了几分,肃着声问:“不舒服?没什么事吧?”
“没事。”兰又嘉显然清楚她的担忧,很快解释道,“是没什么胃口,不是大事。”
梅戎青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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