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有转身,只是眉宇间挤出一条深深的沟壑,他定定看着好似要压向道观的黑云,肩膀微微下塌,显出几分不该有的沧桑。
很快又有第二道焦急的声音远远传来:“师父!六丁六甲阵破了,现在观外到处都是恶鬼,师兄他们快要扛不住了,您快去看看吧!”
道人闭了闭眼,半晌,长长吁出一口气:“冥顽不灵,总不能由着他胡来…”
说罢,道人转身看向行色匆匆而来的弟子,声音沉沉道:“去将我桌上的铜钱取来。记住,拿紫葫芦里的铜钱,有多少拿多少,尽数取来。”
那小道士刚跑到跟前,闻言顿时愣在了原地,只是抬头呆愣地看着自己的师父,待把师父刚才的话再在脑海里过一遍,他只觉得后背一凉,一股巨大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
——紫色葫芦?那葫芦里可装得都是鬼王级别的鬼物!
小道士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道人的脸色,只见道人两颊绷得很紧,双目闪着精光,握着拂尘的右手隐约能看见鼓出的青筋。道人没有丝毫迟疑,大步朝着前殿的方向走去,小道士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白山观也算是声名在外,平日里那些寻常鬼物根本不敢靠近这里,更别说还胆大包天地毁去了白山观的牌坊。再说那六丁六甲阵,那可是祖师爷传承下来的护观大阵,可在那人手里却也只撑了不到半炷香!
小道士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那个被恶鬼围在中央的身影,青年的半张脸浮动着骇人的鬼纹,手腕上缠着一圈铜钱串,虽然青年从始至终脸上都挂着笑容,可偏偏那笑容诡异地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遍体生寒。
十几头通体漆黑、青面獠牙的恶鬼不远不近地游走在青年的周围,周身鬼气汹涌而出,形成了一股夹杂着凄厉鬼哭的黑色浪潮,凡是被这股黑色浪潮席卷过的地方草木都会立刻腐败,只留下一滩又腥又臭的液体。
小道士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那些诡谲的画面甩出脑海。可惜青年唇边那抹诡异的笑意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诡异的笑容和青年那张几乎可以用艳丽形容的脸在他脑海里不断交织,逼得他不断加快脚下的步子,朝着后院的方向快步跑去。
与此同时,道观门口。
黑色的潮水在道观前涌动,强烈的腥臭逼得所有人只能单手捂住鼻子不住干呕,那股恶臭的味道之强烈,几乎扭曲了众人面前的空气,形成了一浪又一浪波动的透明气浪。
站在黑色潮水中央的青年却仿佛根本闻不到这扑天的恶臭,嘴角噙着一抹笑意。他站在一堆狰狞的尸块中和白山观的观主对视着,眼底没有分毫惧色,反而满是嘲弄,甚至还有几分不合时宜的惋惜:“大名鼎鼎的白山观也不过如此,徒有虚名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道人负手而立:“你的资质确不凡,甚至算得上是千年难遇……可惜你活了两世,却依旧困于俗世,难得超脱。”
柳安木微挑起一侧眉梢,没想到这老道还真有点本事。片刻,他故意拖长调子说道:“哦——既然观主已得超脱,又何必与那法华会同流合污?”
话音刚落,道人的脸色剧变。
他搭着拂尘的右臂微不可察地抖了抖,嘴唇上下开合了一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只是死死盯着柳安木的眼睛,像是想要从那双温凉无害的眼眸中挖出点什么。
柳安木并不在意道人的反应,他只是颇为随性地招了招手,左侧一只口中垂着黑色的涎液的恶鬼顿时眼神一变,喉骨摩擦,发出阵阵沙哑的咯声,随即转身化作一滩黑水,顺着柳安木食指所指,朝着那道人凶恶扑去。
其他道士顿时如临大敌,也顾不得去捂鼻子,纷纷抄起手里的家伙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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