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悬。”
晏尔抬起脑袋,乌黑的瞳仁饱浸水光,在昏暗的光影下亮得让人心尖一颤。他含着哭腔说,“我梦到你死了……你的脖子都断了,吓死我了。”
钟悬没有回话,任由晏尔抬起左手,后怕般摸索着触碰他的侧脸和脖颈。
脸和脖子连在一起,骨头是硬的,皮肤是软的,脉搏一下一下地跳动,体温偏低,但比死人要温暖得多。
钟悬垂下眼睫,牵动嘴角很轻地笑了一笑,掌心贴上晏尔潮湿的面颊:“都做这种梦了,还说你不恨我?”
晏尔愣了一下,缩回手,透过眼前模糊的水光,极力看清黑夜里钟悬微笑时的模样。
咦……明明五官、轮廓、年纪哪哪都不一样,怎么会认定那个小孩是钟悬呢?
真是奇怪。
“不是你,你们长得不一样。”晏尔喃喃自语,“……不是你就好。”
“嗯。”钟悬轻声回答他,“不是我。”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钟悬没有松开他,保持到后半夜的楚河汉界就这样被打破了。
钟悬才发现,晏尔口中的噩梦对他自身的情绪影响会有这么大,难怪会被怨灵的三言两语骗走身体,成为恶鬼眼里的香饽饽。
他将晏尔搂进怀里,极轻地捂住他的眼睛,低声说:“睡吧。”
困意上涌,晏尔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循着仅存的一点知觉抓住了钟悬的衣袖,以免他被那些可恶的鬼手抓走。
钟悬守着他,直到他从噩梦的余悸里脱离,沉沉地坠入梦乡。
这一次晏尔睡得很平静,紧抓不放的手指缓缓松开了,呼吸频率均匀稳定,只有睫毛上沾着点水珠,能证明他不久前刚哭过一场。
钟悬凝视晏尔的睡容,他合着眼睛、没有表情的时候比平时显得聪明一些,和裴意浓更像亲兄弟。
眉目冷冷的,嘴角天然向下撇,像只委屈巴巴、在生闷气的猫。
拇指擦过低垂的睫毛,钟悬抹去晏尔的眼泪,指腹按在他薄红的眼皮上。
“耳朵。”
他俯身靠近,声音轻而困惑,“为什么要哭?你在害怕吗?还是可怜我?”
直至夜深人静,他才敢展露出自己非人的那一面,像一个能百分百模仿人类言行的人偶,却理解不了此时此刻幽微暗生的情绪。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时晏尔脑袋昏昏沉沉,眼皮很重,还有点疼。
日光从窗外蔓延到床上,他展臂伸了个懒腰,骨碌碌滚到另一侧。枕头上有一股陌生的苦味,他猛地睁开眼睛,才意识到自己不在家里,身下也不是他的床。
模糊的记忆灌入脑海——
昨夜自己似乎做了个噩梦,然后很丢人地搂着钟悬嗷嗷哭了一场……
怎么办啊!没脸见人了……
晏尔抬手捂住脸,慢慢地缩回被子里,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圆滚滚的茧。
他不想面对钟悬,可是钟悬却不怕面对他,自己找过来了,在茧外面礼貌地敲了敲,问他:“你打算睡到十二点?”
茧里慢腾腾地探出一颗凌乱的黑脑袋,晏尔盯着他,用威胁的语气森然问:“你失忆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对吧?”
“你指什么?”钟悬在床边蹲下,与他平视,“指你半夜投怀送抱的事?还是哭着求我不要死?”
晏尔睁大眼睛,张了张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神色愈发羞恼:“闭嘴!别说了,三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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